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617章 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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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逃了”雷戈不太相信地重複,“丟下了自己的同伴”

    喬伊麪無表情,“你打算去追嗎”

    “不。”水妖精阿內絲是個背信棄義的初源,雖然結社以團結著稱,但若面臨生死危機,這幫傢伙只會作鳥獸散。雷戈因她的果斷稍有驚異,但關注點卻在其他地方“殺害奧庫斯的兇手,她要怎麼處理”

    “你有何高見”

    雷戈難以回答。照實說,哥菲兒已經進了他們的肚子,成爲瓶中湯劑。相比其罪行,這種處理簡直有點過分了。他本有理由說服自己事急從權,但喬伊騙了他們,哥菲兒的屍體沒用,是隊長和阿內絲解決了毒素。沒來由的,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現在提問。

    “她還有個女兒。”最終,他無力地提醒。

    “那是全新的靈魂。”精靈聖女冷冷地說,“只是個嬰兒。你們究竟是騎士還是魔鬼”

    “這是同一個詞。”喬伊轉過身。“這兒還有人需要招待。”冰霜在他腳下迅速融化。“施蒂克斯雷歐弗列克。”

    雷戈驚奇地意識到,這不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爲首的人擡起頭,露出一張瘦削而滄桑的臉,他面色泛青,眼窩深陷,下頜角上有一道紫黑色疤痕。但在六年前,在這道疤痕還未出現時,半個帝都的少女都願意親吻這張臉。宮廷樂手風度翩翩、舉止優雅,有種迥異於騎士的魅力,而大把貴族願意爲甜美歌喉和愛情詩句擲金,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他成爲名人。可對歌手和詩人來說,名人仍不是終點。傳言他經常出沒於長公主的宮殿,領子上每天別一支鮮花。

    這不可能是施蒂克斯,雷戈心想,但我認得這張臉。帝國中再也不會有少女願意獻吻給他了,他因冒犯皇族而受鞭刑,接着流放到邊境。

    罪犯虛弱地倒在一邊。“你們殺了哥菲兒。”他的語氣似乎是在質問。

    “很遺憾沒讓你親眼觀賞。”

    喬伊的回答連雷戈都覺得不舒服,更別提施蒂克斯了。他的面頰抽搐了一下,“她沒想過傷害誰。”

    “你指示的目標除外”

    “這麼說吧,在阿蘭沃,水妖精和奴隸一樣被售賣。她們是工具,用過後即可再生。工具沒有思想。”一陣劇烈的咳嗽從他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否則,哥菲兒該恨我纔對。”

    “那女人瘋狂愛上了你。”波加特忍不住開口,“直到你將她拋棄在井裏。施蒂克斯,你要爲她轉生的女兒求情,恐怕已經太遲了。”

    “我總是太遲。”俘虜說,“在瑪朗代諾也是這樣。海倫嫁給別人,我聽來的是真話嗎”

    “假話用在你身上可沒意義。維隆卡親王和公主殿下門當戶對,已經成婚半年了。你聽到的甚至不是情報,而是八卦。”

    “維隆卡銀歌騎士團副團長”

    “他現在是軍團長,帝國親王。你知道,在你降職時總有人得升職。”

    “降職”尤利爾不悅地提醒,“這傢伙難道還在什麼地方任職麼會有人收留一個拋棄下屬的罪犯”毫無疑問,傳教士對施蒂克斯沒有好印象。雷戈說不準他的態度是因爲什麼,但他猜測,水妖精哥菲兒的故事或許引起了牧師的惻隱之心。

    喬伊扭頭瞪了他一眼,傳教士不知怎的嚇了一跳,趕緊低頭閉嘴。“比你想得多。許多事得處理,波加特”隊長在原地吩咐,“你去地下室找杜伊琳,隨便找個房間把她關起來。”

    關起來。騎士斥候點點頭,一聲不吭地執行任務。

    銀歌騎士不該質疑上司的命令,雷戈也一樣。但他竊聽到的消息讓他立刻將杜伊琳的情況和巫師聯繫起來。他們之間存在某種交易這能代表聖堂和高塔的隱晦聯絡麼還是單純只有斯特林家族女信使在地下室,似乎陷入了沉睡。雷戈不知道她是因毒素影響還是其他,神祕的領域太過複雜,他不敢妄下定論。

    關起來。隊長的命令耐人尋味。他們本來找錯了人,“黃昏之幕”結社沒有襲擊莊園,是施蒂克斯從奴隸市場發現了他們的痕跡。但雷戈不覺得會有人向杜伊琳道歉,不管怎麼說,這個來自高塔的女人都是麻煩的源頭之一。

    精靈聖女不用任何人命令。雷戈回到莊園後,她頓時又變成他需要守衛的目標。看得出來,她巴不得離喬伊遠一些,但這種傾向的表現是與阿內絲的弱勢截然相反的。事實上,她一動不動,等着別人先離開。“我願意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森林聖女宣稱,“這裏有生命終結的氣息。”

    “很好。”喬伊,“雷戈要是她要求去找這氣息的源頭,千萬別拒絕。除此之外,你們哪兒也不能去。”他再瞧傳教士,後者下意識地一把提起俘虜,隨後才思考自己幹嘛照做。維隆卡親王將他和一個僕人塞進隊伍,雷戈曾想主動打探他的目的,但不知怎麼,打算一直沒能落實。如今事實證明,我不能指望他。

    樹葉鬆脆,淤泥在腳下像一大塊融化的黃油。夢境中的季節挺難辨認,但種種細節表明,莫爾圖斯正處於炎之月與收穫之月的交際。夜色裏飄蕩着火焰和燈塔的橙光,屬於懺悔錄夢裏的一天就快過去了。

    “太久不見了,騎士大人。”想不到他居然先開口。施蒂克斯爬起來,手臂因血液流通不暢而發抖。“德洛發現有人用老方法聯繫西巷的賣主,我就覺得會是你。”

    “你們撞上了運氣。”

    “對自由人而言,莫爾圖斯可不是碰運氣的好去處。尤其是在你和坎德納都栽在這鬼地方之後。”他邊說邊拿掌根敲打小腿,舒活筋骨。臉上有刺青的女人也從冷凍中掙脫。

    他們認識,尤利爾的手按上劍柄。施蒂克斯曾是瑪朗代諾有名的樂手,但波加特說當時銀歌騎士團正在北方的森林與聖瓦羅蘭作戰,喬伊也在其中。莫非施蒂克斯也做過自由人

    “你沒資格這麼和我說。”導師冷漠地回答。

    “好吧,換德洛來,也許你會願意帶着愧疚之心認真聽。”

    “我可沒逼她當奴隸販子。”

    女人摸了摸臉上的刺青。“我只是選擇做買賣。”她的通用語完全聽不出彆扭,與詹納斯幾乎是天地之別,當然也比喬伊好得多。“聽說你改信蓋亞了,還有了亮閃閃的小徽章。”她咯咯笑起來,“我媽說人類喜歡把畜生養在院子裏,給它們起名字、戴項鍊什麼的。要我說,它們受一次愛撫,就該挨一記鞭子。”

    “我是銀歌騎士,不是貴族私兵。”

    “是嗎你的徽章和我臉上的不一樣”

    喬伊抽出劍,尖端在她鼻子前輕輕一掃。“好歹它的位置沒有不對稱。”尤利爾看到一滴血珠沿劍刃滑下。千年之前,導師就對審問之道不陌生了。“我來問,你回答,否則你的兩邊臉蛋會一樣漂亮,足以把自己賣出去。”在威脅和恐嚇上,他遠比尤利爾有天賦。“不過施蒂克斯你是別想了,他只愛公主。”

    “當然,我會如實回答。我又不喜歡樂手。誰都看得清,愛他的人下場如何。”

    俘虜中沒人再敢提起舊事。等到問題問完,五人中只剩下兩個活的。弓手和劍士不幸失血過多而死,德洛除了聖瓦羅蘭招無可招,因爲她是在當地被拉入夥的。參與護送的每個人都清楚,帕爾蘇爾這位前任聖女是聖瓦羅蘭的眼中釘,甚至剛出城就遭遇了伏擊。主謀施蒂克斯自然還活着,但他是否是主謀還有待考證。哥菲兒說他是爲了向銀歌騎士復仇,然而合理的藉口遍地都是,真正的動機卻不好找。

    或許由於尤利爾在場,這傢伙甚至沒多說廢話。他坦白自己的來意“伯納爾德斯特林藏在這裏,所以我來了。這是神聖的誓約。”

    喬伊正打量那張羊皮捲上的文字。水井邊,尤利爾眼看着波加特將千年前的誓約之卷交給了導師。他差點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羊皮卷對照。銀歌騎士沒有同它訂立契約,學徒心想,在弄清楚這件神祕物品的效用前,這些神祕生物都不會籤,在這個過程中,將有許多人會爲單純的實驗而喪命。他不禁感到一陣悲哀。

    “這不是你的報酬。”

    “它是另一項目標。與斯特林的任務無關。”

    “但僱主是同一人。”

    “你們發現了。”施蒂克斯說。他的口吻有點驚奇。“從什麼時候”

    “我們和杜伊琳同行的時候。她是高塔指派的保護者占星師真是看錯她了。”

    “這我可不知道。杜伊琳是聲名卓著的信使,但她仍有其弱點。只要找到你們的蹤跡,哥菲兒就能繞開占星師的預測對付她。”

    “克洛伊塔究竟支持誰”喬伊收起羊皮卷,“他們既派出保護者,也派出殺手,還指引一個宮廷樂手到阿蘭沃謀取所謂的聖經。國師精神錯亂了”

    “不。”施蒂克斯回答,“占星師是在兩頭下注。”浮雲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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