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四十一章 我勸你善良
    “以蓋亞之名。”尤利爾說出這個幾個字時,聽見自己的舌頭在輕輕顫慄,他爲了咬字清晰,險些用牙齒弄破了它:“予善舉勇爲以祝福,懲作惡放縱之罪行!”

    這是蓋亞的讚美詩詞。

    “我在此起誓——”

    “願依從神的指引:”

    “守望烈焰,點燃長夜;”

    “劍斬邪惡,盾承榮光;”

    “至此今日,堅守勿忘!”

    燦爛輝煌的光環從天而降,大廳裏彷彿燃燒着無數根蠟燭。尤利爾擡起胳膊遮住眼睛,他感到手上一輕,羊皮卷飛了起來;光線的道路暴露在空氣中,直衝着大廳正中央的戰場而去。

    冥冥中一股神祕的魔力自下而上升躍騰起,編織成神聖的誓言魔法。

    庇護所!

    死靈法師無比詫異地發現,自己的骨刃被一層金色的屏障擋住。

    “這是神術?”他踉蹌後退。

    德魯伊逃過一劫,變成飛鷹迅速升空。而光環壘疊成的屏障依然跟隨他升起,紐厄爾惱羞成怒的魔法被一一彈開,就連隱匿的幽靈也在接觸金輝時化爲粉塵。

    誓約之卷見證了他的起誓!

    尤利爾幾乎要跪下去感恩女神。

    我猜對了!果然使用誓約之卷需要自己對着羊皮捲髮誓!我的天啊,這是什麼奇怪的條件!誰來給我一張說明書?

    學徒不敢把這話說出來,他在看到死靈法師無功而返時,就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羊皮卷身上了。

    要是卷軸像索倫一樣有脾氣,那沒準他們就得死在這兒了。

    這時候學徒終於冷靜了些許,他分辨出現在八成是現實而非未來幻境了。這其中的道理說來並不複雜:預言是一種魔法,在轉職前尤利爾的魔力足夠使用一次;轉職後魔力自然增長,於是未來也變得更清晰。

    尤利爾猜測也許裏面還有自我認知的關係,他知道了預言魔法的存在,便在預知中將這個設定也加了進去——雖說預見未來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但這並不妨礙他依靠邏輯來進行推理。

    可無論如何,能不能在魔法生效前給我提個醒啊!

    我什麼時候使用了魔法,我怎麼不知道?

    尤利爾想起瀕臨死亡的時刻,他是真的以爲自己的人生就要結束了。他答應過會帶着塞西莉亞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可是卻又差點違約。

    真見鬼,誓約之卷如果知道我在某個未來的可能裏三番五次的違背諾言,恐怕第一個就要給我好看……

    而且對着羊皮捲髮誓?幸虧自己背下來了女神的訓誡詞,尤利爾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一天用魔法勸人向善。

    難不成箴言騎士就是字面意思?

    “……”

    偷襲沒有成功,死靈法師現在比尤利爾還要惱火。他驟然轉頭,一團幽綠色的火焰直衝着學徒而去!

    尤利爾從未想過與這樣高等階的對手正面戰鬥,他點燃火種以來唯一會的防禦就是在食屍者發起進攻時把它們砍斷,可現在他連魔力都沒有。

    半空中的雄鷹急切地鳴叫起來,如箭矢一般俯衝而下。

    “……!!”

    可誰也沒法比光射線還要快,否則之前的庇護魔法也追不及埃茲了。學徒看着死靈法師擡手,下意識握劍橫擋,死亡的氣息擦過騎士劍,居然發生了散射。

    光線像石子投入水中濺起的浪花一樣四散飛舞,威力莫名其妙少去了大半;緊接着金屬的劍身受力斷裂,但黑貓凱蒂突然躥了出去,變成一層薄膜彈飛了所有碎片。

    學徒感到空氣中的魔力忽然消失了,他差點以爲自己死了,可低頭下去竟然發現自己完好無損。

    祝福對他也在起效——

    “誓約之卷?!”這時紐厄爾也注意到了羊皮卷,他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苦苦追尋的神祕物品。

    死靈法師冷笑一聲,“你們倒還真是送上門來了。”

    他根本沒給學徒喘息的機會,黑暗的風暴卷席起塵沙碎石,呼嘯着朝少年肆虐而去,這無疑又是一個高環魔法。

    就和他掙開自然之怒的束縛一樣,這龐大的魔力來得極其突然,彷彿死靈法師的火種是一輪不會熄滅的太陽,出力和跨階的魔法接連不斷,簡直能打碎神祕界的三觀。

    危機時刻,獵鷹抓着尤利爾升空。

    狂亂的氣流撕扯着雄鷹的雙翼,如果是真正的野獸,那它斷無可能做到這些;不過德魯伊之前重傷時還提起過墮落死徒,現在拎着學徒倒也綽綽有餘。

    他們穿過疾風與亂流,躲避着幽靈們騷擾的射線落到石柱後。巧合的是,這正是在幻境中他們鑽出地面的那個地方。

    “你找到了誓約之卷?”埃茲身上羽毛盡褪,當先問道。

    那捲質地類似羊皮的紙卷被尤利爾捏在手裏。“多虧凱蒂的幫助。現在我能幫上忙嗎?不需要帶着它當逃兵了吧。”

    德魯伊噎了一下。

    “你的魔法是讀心麼?”埃茲先生咕噥一聲,但這不足以讓他改變主意:“別胡鬧,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學徒萬萬沒想到還是這個結果:“我可以幫上忙!”

    “神祕物品是需要魔力喚起的,你能用它幾次?”

    “實際上,我一點魔力都沒用。”尤利爾反駁道,“只要發誓就可以了。”

    他甚至當場重複了一遍誓言,呼喚而來的神聖魔法將死靈法師的追擊阻隔在外,屏障上只綻開一圈圈漣漪。

    埃茲怔了一怔,他明顯有些意外,可卻沒有展現出輕鬆的神態來。德魯伊目光移到卷軸上,伸手就要奪過來。

    學徒早有防備,後撤一步避開他的手:“你用不了它。別想趕我走,我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

    “行了,子,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然而德魯伊卻神色肅穆,“你趕緊把它放下,你以爲這種涉及神祕的誓言是能隨便亂說的嗎?”

    尤利爾滿臉茫然,他意識到有些不妙:“什麼……什麼意思?”

    可回答他的不是埃茲,而是光輝庇護所外的死靈法師。紐厄爾的骨爪劃拉着屏障,難聽的笑聲又粗又啞:

    “當然是字面意思,年輕的、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先生。神祕是未知的領域,而未知會伴隨着危險——對着一紙不知來歷的卷軸用自己的信仰發誓,可真有你的。你的導師沒教過你不要隨便亂動神祕物品嗎,克洛伊的菜鳥?”

    我上哪知道這種神祕學常識去,能夠轉職已經是女神保佑、走了大運了,危機時刻誰還會在乎這些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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