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二百章 高塔的女巫
    一位蒙面女郎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上。斜倚着沙發時的海倫小姐也顯得十分高貴,她身披紫黑色緊身斗篷,絲裙在腰間翻出繁密的蕾邊,馥郁的神祕氣息同及膝的長黑襪一起包裹着瘦窄的小腿。她的束額在左眼前懸掛一顆跟她瞳孔一樣大的金綠貓眼石,這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命運女巫”海倫多蘿西婭辛克萊今年依然是二十一歲,她體態如少女般豐盈,斗篷裏筆直的暗藍色長髮編成一條長辮子,被兩隻圓鈴鐺的紅繩紮起來,她那對美麗的澄澈眼瞳與她父親幾乎完全相同。而在面紗後,海倫有着更纖細的下巴、飽滿的嘴脣和粉紅的臉頰,這些是她母親最爲美麗的特徵。她坐在房間裏,比所有的集會成員都更有大占星師的高貴儀態。

    “幸會,拉森閣下。我只比羅奈德早到了一刻鐘,甚至沒來得及去見導師大人。”蒙面女郎說。

    海倫也曾是聖者大人的學徒,而且與拉森的畢業次序相差不過兩屆。她的父親是前一任的空境統領,母親多蘿西婭則擁有整個諾克斯最爲高貴的血統。在克洛伊塔的命運集會里,海倫小姐也擁有極其特殊的地位。

    未來的占星師小姐乖乖在旁邊的休息室等候,拉森帶上門,回答:“聖者大人不需要我們操心,眼下的麻煩才值得關注。海倫小姐,我看他們快在你的眼皮底下打起來了。”

    “令人困擾。”泰倫斯低嘆一聲。他隨手將皮膚沾到的少許岩漿抹在會議桌上。

    “白之使還沒到呢,他們就是打起來也輪不到我插手。”海倫說。耳邊傳來的灼燒的嗤嗤聲令她微微偏過頭,髮辮上的鈴鐺輕輕響了響。

    “請別爲自己的趣味找藉口了。”拉森說出了真相。而這時“雄獅”終於被老占星師的碎碎念惹毛了,他脖子上的鬃毛憤怒地立起來,拉森不得不走過去制止他們。“這裏還不是吵架的地方,先生們。”

    奧斯維德慢吞吞地說:“加拉赫閣下,你的那個可惡的小學徒”

    “這裏也不是翻舊賬的地方。”真奇怪,莫非羅瑪她也把扎克利的鬍子燒掉了

    安撫老占星師是件可怕的差事,拉森硬着頭皮捎帶上海倫幫腔。結果“命運女巫”以一種超脫的姿態煽風點火,她投向拉森的目光飽含揶揄。後者只得更換勸說的目標,因爲他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海倫產生任何責備的話語。

    “這事跟我沒關係你一定得明白這些,阿德拉。說到底,都是那個小丫頭惹的麻煩。”羅奈德抱怨着。沒人知道“阿德拉”是誰。

    小丫頭無疑是拉森的小學徒羅瑪。這位種族特徵十分明顯的空境神祕生物與她源自同族。在百年前的聖者之戰後,羅奈德扎克利脫離在守誓者聯盟的族羣,獨身加入了蒼穹之塔,隨即成爲高塔裏戰鬥力僅次於白之使的空境使者。但相比神祕度,他的風評更值得關注。直至今日,還有很多流言蜚語是關於他的風流軼事,其中最誇張的是他在聯盟盛典上將閃爍之池的公主殿下誤認爲自己的私生女。此舉導致了兩族之間長達三年的冷戰,似乎也是羅奈德脫離半獸族獅人的直接原因。

    不過拉森認爲他的錯誤情有可原。事實上,羅奈德對於人物面部特徵的印象處理有着相當程度的困難。他完全可能在盛典上弄混自己的情婦和光元素女王但本人卻毫無意識。據拉森所知,羅奈德扎克利將所有被他忘掉了名字的熟人統稱爲阿德拉。而阿德拉其人在這頭“雄獅”的生活範圍內的存在與否仍舊成謎。

    如果這個阿德拉是某個妓女的名字,我也一點都不會驚訝。可即便是脾氣好的“艾恩之眼”,也不樂意被自己的同事冠以某個莫名其妙的藝名。“羅瑪小姐尚且年幼,我認爲對她的指導還需要等待些時日。”拉森告訴他,“而且她是你們外交部的學徒,你忘了嗎”

    “提醒我千萬別當她的課任導師。那丫頭等同於一籮筐的麻煩。”

    這時在會議桌旁,“深空牧首”泰倫斯發出一聲高叫:“有大麻煩了”他把那枚誇張的地心卵從被腐蝕的桌子裏拔出來。結果離他最近的兩位神祕生物自顧自下着棋,甚至不屑擲去目光。

    “但她母親把她送到這裏來,可不是爲了給克洛伊塔添麻煩的。”中年學者糾正,“而且我的名字是拉森,拉森加拉赫,請你務必牢記。”

    “你還記得我嗎”海倫插嘴。

    羅奈德心不在焉地點着頭。

    “他不記得了。”拉森斷定。

    “在某些話題上,你總是來得不算太晚。”蒙面的女巫微微笑起來,“我們的雄獅大人在擔心學徒的事呢。”她幽默地調侃。

    那他要擔心的可不止這一件事,拉森心想。好在海倫輕易轉移了爭吵雙方的注意力,他終於能抽出空來和這位高貴的女巫小姐聊聊天了。“你的南部之旅還順利嗎,海倫”

    “不是很順利。我沒料到伊士曼會有神降發生,那時候更換線路已經來不及了。”

    “據我所知,豎琴座女巫並不崇拜月亮。”

    “你對女巫又瞭解多少呢”海倫撫摸着她的長髮辮。

    有共同話題是個不賴的開始。“願聞其詳,小姐。”

    “女巫的分支就像俯瞰大地時版塊上的裂谷,我們注重傳承上的區分,又擺脫不了彼此之間的關聯。”蒙面女郎說,“我們的力量擁有相似之處,因爲神祕同出一源。豎琴座象徵過去,我們也是女巫中最古老的一支。”

    “星辰總比月亮和太陽更古老。”奧斯維德宣稱。這位老占星師一直在端着茶杯旁聽。

    “我們的祖先湖光之女安德莉亞,也被稱爲第二夜。她曾是美德女神的信徒,後來在懺悔日的第二天夜裏看到湖面中倒映的羣星,受到指引而改信奧托,與碎月和露西亞沒什麼聯繫。”女巫海倫說,“白月女巫也並非是豎琴座的叛逆,她們發源於黎明戰爭之後,得到了近古遺民失落的傳承。那其實就是碎月的傳承。”

    “我記得大地上還有一支月亮的女巫信徒,她們自稱爲冰地女巫。”羅奈德也很感興趣。

    “她們的力量源自貝爾蒂,因此神祕的位格最低。幸運女神貝爾蒂根本不存在,祂與破碎之月是同一位神祇。冰地女巫是白月女巫分裂出來的支脈,底蘊和神祕度都無法與古老的兩支主脈相比。”面紗微微動了動,似乎海倫在裏面揚起了下巴。“安德莉亞認爲白月女巫與狼人爲伍是自甘墮落,奧托應該是女巫唯一信仰的神祇。我們對於那些誤入歧途的同伴的警告一向不遺餘力。”

    “這不太好。”不遠,泰倫斯捏着嗓子說:“我的聲音和火蜥蜴類似嗎,親愛的寶貝”他忽然又對自己的地心卵呵護備至,都開始柔聲細語的進行胎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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