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二百六十一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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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人害怕太陽嗎”希塔裏安好奇地問。

    “不然他們也不會住在雪山了”

    “那赫妲絲是怎麼做到的”

    “女巫會使用神奇的巫術。她們的力量與寂靜學派的巫師們還不大一樣。從神祕體系上來看,學派巫師使用正統的巫術,研究神祕咒語,而女巫們更擅長儀式魔法,對祭祀和狠毒的詛咒情有獨鍾。”

    “詛咒”希塔裏安嚇了一跳。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當初那本福音書給她們帶來的噩夢也是詛咒。

    “別怕。只有少數女巫願意學習詛咒,因爲它在傷人的同時也不放過施術者。赫妲絲不是黑女巫,她曾帶領冰地女巫來到雪人苔原,開闢全新的駐地不,我沒說錯。赫妲絲雖然生活在雪人族附近,但她的確是女巫。只不過那時她還是白月女巫,與狼人一同崇拜月亮。”當希塔裏安提出疑問時,威特克給出力所能及的最詳盡的解釋,“冰地女巫的歷史要比白月女巫短,但也已經有幾百年了。你知道白月女巫嗎”

    “我母親跟我說過。”當然,她只是把它當成故事來聽。希塔裏安也有安詳的童年記憶,她與露絲在母親懷裏聽睡前歌謠和傳說,那時候露絲的問題比她更多,還總不容易睡着。母親的故事陪伴她們入夢,直到爐火熄滅。希塔裏安幾乎不記得那時自己有多小了。

    “總之,赫妲絲本來是白月女巫,但回到家鄉後,她利用雪人的神祕使自己的道路偏離了傳承。冰地女巫能給人好運,這是原本的白月派不擅長的。”

    他們已走到原野之中,四周被金黃交雜的草叢包圍。天空呈現出恢宏的橙紅色,馬車碾壓出來的道路在遠方變得若隱若現。岩石跟楊樹佇立在低矮的蕨草中,樹莓和某種不知名的漿果散落在青綠的莖葉間。希塔裏安一不小心丟失了露絲的蹤跡,當威特克把姐姐從茂密的狼尾草後拽出來時,她漂亮的銅紅色長髮上掛滿了枯萎的蒼耳。

    “露絲的幸運魔法與冰地女巫有關嗎”希塔裏安把姐姐換到馬上,自己跳下來走路。“她是女巫”

    “不知道。”北方人說,“我可不是神祕學者。不過別擔心,等到了拜恩,會有人來辨認露絲魔法的真相。”他又露出熟悉的笑容。“不管怎麼說,幸運的力量都很難得

    得。也許領主大人會重視我們的小畫家。”

    有關結社和領主這樣的基本常識,這些天威特克已經給她解釋過。希塔裏安沒覺得榮幸:“領主會用我們露絲的魔法做什麼”

    “不做什麼。”威特克將在馬背上扭動的露絲扶住。“領主大人是爲她的能力是否會造成麻煩而關注她。幸運沒什麼大不了,但露絲的幸運不會憑空而來。神祕有時會侵蝕使用者的身體。這並非罕見的情況。”

    我更擔心了。希塔裏安瞥了一眼懵然不知的露絲,沒再問這個問題。兩天後,他們到達了威尼華茲。

    “這裏有許多冒險者。”希塔裏安裹在毛皮和圍巾裏,卻還想把眼睛也一併遮住。路過的馬車掀起雪沫,北方人用寬大的斗篷將她們擋在身後。

    “看路。”他沒聽見她在說什麼。事實上,一來到威尼華茲他就心不在焉。希塔裏安原本在漫長路途上消磨下去的警惕和憂慮再次生長。她扭動手腕,懷疑威特克是否在騙她。這不是沒有先例的:人販子將熬不下去的流浪兒和走失的小孩騙離故鄉,弄到他們一輩子也走不回去的地方當奴隸。

    四葉城稱得上整個南國治安最好的地方,但即便如此,每天被拐走的人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貴族小姐被買賣的情況。當時希塔裏安眼看着曾在教堂和某個官員做禮拜的少女,在無人的小巷登上一輛破馬車。第二天她的尋人啓示貼在每一座公交站的佈告板上,巡邏騎士搜遍城市,但只找到了她遺落的家族紋章。

    帶領她們離開故鄉的北方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畏縮。“別擔心。”他用很輕的聲音安慰,“沒人看見你們的臉。你們帶着圍巾呢,天氣太冷了。”只要把臉蒙上,希塔裏安和露絲的通緝令就不會有半點作用。更何況冰地領堪稱罪犯和逃兵的天堂,還曾因爲無名者聚集而遭受過嚴格的清洗。這麼看來,城裏多她們兩個也不多。

    威特克說得沒錯,天氣冷得過分。她感到露絲的身體在層層熟牛皮和羊毛衣下顫抖。身體倒還好,四肢卻凍得僵硬了。威尼華茲的嚴寒是希塔裏安平生僅見,她每走一步,都要看着腳下有沒有結塊的雪團或冰土,以免一頭栽在威特克身上。

    路過某家燈火明亮的店鋪時,他們到防風板後休息。威尼華茲沒有能

    能在霜之月工作的公交車,人們出行靠耐寒的牲畜和自己的雙腿。後者又多於前者,因爲這裏的地面沒有四葉城那麼平整粗糙,負重的坐騎常常在冰面上摔斷腿。防風板由堅硬的石料建造,漆黑冰冷,但足夠可靠。威尼華茲的道路邊緣到處都是這樣的掩體,防止狂風貫通城市,帶走人們賴以爲生的熱量。

    威特克側對着女孩們,厚毛皮手套裏的手指不時在皮甲上彈動。他好像十分焦慮。拜恩呢威特克口中那個無名者的家園和溫暖宜人的城市呢希塔裏安看見一大團白霧從北方人的耳朵邊噴出來,隨即是風聲中破碎的語句:“極黑之夜提前卡瑪瑞婭”

    露絲打了個噴嚏,在她身邊不老實地繞圈子。

    “孩子們。”北方人終於用清晰的話音開口。“真糟糕,天氣太冷了。這鬼地方一直這樣,真該死。”他嚥下一個難聽的詞。“凍壞了,是不是你們在發抖。可憐的孩子,不得不跟着我這個蠢貨到南邊挨凍。”他把雙胞胎環在斗篷裏。令人驚奇的是,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嚴寒對他的困擾要比其他人小得多。“諸神在上,我多等了二十分鐘混蛋”他突然破口大罵。

    這時希塔裏安才意識到有人進入了防風掩體。她從皮子裏探出頭,看見風雪裏有個黑色人影在接近。來客的腳步淹沒在風的尖嘯中,身後的斗篷如旗幟般飛舞。他像一朵黑雲飄進掩體。

    “城裏有些瑣事。”來人說。

    他與威特克類似,身上籠罩着一層薄霧。希塔裏安能看見他的斗篷和長皮靴,以及綁腿上的bi shou。根據聲音判斷,他的年紀要比北方人更大,那種滄桑感體現在他的音色上。那根被貂皮包裹的嗓子裏如同含着清不乾淨的沙土。奇怪的是,希塔裏安能感受到他透過霧氣和風雪的目光紮在身上。而對於這個人,她也沒能得到來自露絲的那一點點親切感。莫非他不是無名者

    “年輕人。”在威特克的又一句咒罵脫口前,來人先開口。“而且不像是受到過傷害的模樣,真難得。快來吧,孩子們。我們回家去。”他朝她們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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