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二百六十三章 商業互吹的祕訣
    即便是神祕生物,也不可能隨意進出貴族的宅邸。“是格洛尼翁子爵邀請黑巫師到他的莊園去”尤利爾猜測。

    恐怕沒幾個人能認出他的黑巫術指環說,當然了,也許貴族不在乎這些東西。你找那巫師做什麼

    我不是找他。“我擔心他用巫術製造出混亂。”他只得含糊過去。“外交部不就是要維持屬國秩序的嗎”

    那屬於治安隊的工作。我們是使者,不是賓尼亞艾歐巡警

    “好吧,但我希望祖國的治安能更好一點,這總沒錯。”尤利爾咕噥着,到路邊等候。驚動巫師不算什麼,頂多碰面時有些尷尬。但不管怎麼說,留下來解決誤會總比一走了之強。尤利爾可不希望被當做試圖溜進莊園的竊賊雖然在鬼祟程度上,打探情況似乎與擅闖城堡沒區別。前者是後者的步驟之一。

    不同於他到霜葉堡報信時的情況,尤利爾坦然面對着守衛質疑的目光,直等到報信的衛兵找來接待者。果然是他見過的那名黑巫師。

    “歡迎來訪,克洛伊的使者。”進入客廳後,巫師讓侍女端上奶酪和麥酒,還有一大盆熱霧撲鼻的馬鈴薯鮭魚湯。他邀請尤利爾一同用晚餐。

    黑巫師自稱阿茲魯伯,能夠擔當接待客人的職責。他說自己來自飛鷹城,在某間教堂做過幾年修士。後來他有幸成爲寂靜學派的一員,在巫師之崖開鑿洞穴,探尋神祕之謎。當某天阿茲魯伯發現自己沒法再從自然得到任何啓示之後,他啓程便回到凡人國度,踐行女神的意志。

    “伊斯本爵士不在莊園裏。”當學徒委婉地詢問時,他告訴尤利爾。“他的小兒子迪倫格洛尼翁要結婚了,最近領主大人事務繁忙,整天不在家裏。”

    尤利爾本來也不想見這位領主。他隨口應付了幾句祝福的話,同時小心翼翼地放開感知,尋找那個一閃而逝的火種波動。“流水之庭的風景絕佳,迪倫先生的婚禮一定會成爲美妙的回憶。”

    “婚禮在水壩邊緣舉行,迪倫和他的新娘會放飛一對純白知更鳥,它們的胸脯是橘紅色。”巫師說,“而我可以用巫術使它們銜着玫瑰返回。愛情的紅玫瑰。我本來是想用銀百合的,但領主認爲在小兒子的婚宴不需要那麼莊重。得承認,玫瑰比銀百合要浪漫得多。”

    “如果在教堂,他們會採納你的建議。”

    “我的建議可不多。”阿茲魯伯誇口時的姿態非常類似冬青鎮的老傭兵。他有一對圓斑點似的眉毛,耳朵很扁,緊貼頭皮。他的眼睛中充滿自信或自大的閃耀色彩,在一張膚色灰暗的寬臉上格外引人注目。“爲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勸言和祝福的小把戲,伊斯本爵士會付給我一口袋金幣。每一枚都成色十足,是阿比金幣。”他得意地說。“尋常冒險者一年都不可能賺到這麼多錢。”

    好像他原本是個冒險者。當學徒問起時,他也承認了。“苦修士也需要路費吶先生,我當然在冒險者酒吧裏待過一段時間。接受任務委託是磨練自己的一種方式。”

    隨即阿茲魯伯愉快地說起在冬青鎮的事,他用自己的魔法捉弄那兩個倒黴的吸血鬼。學徒曾親眼見着黑巫師輕易將他們調換了位置,但好在這傢伙並非一點警惕心都沒有,他說自己只是變了個戲法。

    尤利爾明白巫師到這裏來幹嘛了。無論如何,人總是要喫飯的,神祕生物也不例外。他對此深以爲然。但在冒險者酒吧裏填飽肚子是一回事,來到領主莊園,給貴族老爺們打工又是另一回事。他在諾克斯酒吧裏聽聞傭兵們抱怨四葉城的官員,在威尼華茲和鐵爪城也沒少發現類似的言論。在這點上,冒險者一貫認爲自己站在貴族階級的對立面,就連原本與威金斯家族有聯繫的諾克斯傭兵團也很少到霜葉堡去。尤利爾原本不清楚其中的關竅,直到約克跟他分享這些知識。

    “我們是自由騎手。”這個橙臉人西塔宣稱,“不受任何人調遣。委託和任務帶給我們利潤,但維繫傭兵團的是友誼和榮譽。我們絕不爲貪婪放縱的貴族服務,這是我們的信條。”考爾德與他的傭兵們也確實這樣做了,尤利爾不確定北方的冒險者是否也這麼認爲。阿茲魯伯恐怕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冒險者。

    不過黑巫師還沒有自己已經被戳穿身份的自覺,依舊對學徒大談自己苦修的經歷。若是尤利爾沒看見他對鮮美的魚肉和奶酪大快朵頤,這份姿態說不定還能讓他半信半疑。

    “我去過很多地方。”這個開頭是人們都喜歡用的。但即便開頭俗氣了些,語氣誇張了點若是忽略這些小毛病,阿茲魯伯的故事其實還充滿趣味。“就在秋葉走道。”他告訴尤利爾不知道第幾個故事,“我殺死了兩頭樹怪。不是很艱苦的戰鬥,真的。後來我在集市上把它們的指甲和腳後跟賣給鍊金師。這都是值錢的玩意兒。你會覺得我不像個苦修士,但你錯了我花着自己口袋裏用勞動賺來的錢,領會到女神所說的爲事業和奮鬥的過程感到滿足。這沒什麼羞恥。”

    傳教士和苦修者壓根是兩回事,但阿茲魯伯似乎並未將兩者加以區分。尤利爾沒出言糾正,只覺哭笑不得。“的確,這很有道理。”

    指環聽不下去了:倘若寂靜學派會讓這樣的巫師進入巫師之崖,那麼伯爾納德斯特林就該考慮退位讓賢了伯爾納德是寂靜學派的首領。他不是寂靜學派的巫師,從來都不是索倫斷定。

    不論阿茲魯伯是哪裏的巫師,起碼他不會是個壞人。尤利爾聽到的故事大都是他行俠仗義的經過,誓約之卷的反應證明他虛構的成分都無關緊要,存在的目的主要是爲了襯托這傢伙的英偉形象。先前指環還擔憂他用巫術追尋吸血鬼的行蹤從而找到尤利爾,但學徒發現阿茲魯伯壓根沒這麼想過。他比尤利爾更像蓋亞的信徒,而且行事磊落至張揚的地步。

    黑巫術會使神祕侵蝕自身,帶來痛苦。尤利爾不瞭解除了誓約之卷以外的魔法副作用,但海倫女士已經用事實向他說明,神祕度和職業都不是影響侵蝕的原因。它考驗的是耐力和經驗。也許只有阿茲魯伯這樣的人才不會被神祕之路的坎坷嚇退。

    “我正沿着金雀河往西走。”最後,阿茲魯伯告訴他。“我離開得夠久了,人總得到故鄉去看看。”他用鮭魚蘸某種綠色的醬汁。“你呢使者大人,年輕的神祕者,你要到哪兒去”

    “我要向東,到騎士海灣。”尤利爾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目的地。“我來找一個走失的學徒,她是個幼年獅人。”若是不抓緊機會打聽,恐怕他真沒有渠道來探知羅瑪的下落了。

    “高塔的獅人鐵爪城倒是出現過一位雄性獅人,還是你們的外交部空境成員。據說他在王都轉圈子,弄得居民們人心惶惶。”阿茲魯伯喝一口酒,“當然,恐怕慌張的只是貴族罷。平民百姓纔不關心什麼神祕支點。空境和環階也沒區別。至於母獅子,我在馬戲班裏見到過不少吶可我想它們都不是你要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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