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浮雲列車 >第四百四十章 套路大師
    “抱歉,海倫女士,我們沒在教堂找到羅瑪。”尤利爾輕聲說,“她好像離開騎士海灣了。根據預言的描述,她很可能在海上。”

    這小鬼果然不讓人省心,還好海倫早有準備,僱傭了暗夜精靈多爾頓納薩內爾去往血族的駐地。此前她絕沒料到羅瑪會在血族的地盤,但很巧合的,多爾頓的仇人正與他們混在一起。我在歌詠之海上看見了暗夜精靈的命運,海倫心想,可能這是安德莉亞的指引,她讓我藉助預言夢找到羅瑪。

    “我會找到她。”統領的學徒小心地說,“我的意思是,我會盡可能地爲找到羅瑪小姐提供幫助”

    她回過神。“我並不懷疑這點,尤利爾。問題在於你的導師,他似乎另有安排。”而你不願意服從。

    離開騎士海灣未嘗不是個好選擇,只不過海倫更希望他們全員都撤離。白之使暫時無法恢復神祕度,她可沒把握插手聯盟內戰。雄獅羅奈德雖然資歷頗長,但也不可能確保自己全而退。

    我父親就死在神祕支點的戰爭中。她搖晃着籃子。說到底,克洛伊塔沒必要再多管守誓者聯盟的閒事,騎士海灣經此一役,也不可能再逢戰事。尋找羅瑪是唯一要務,但女巫希望採取更爲可靠、高效的方法:在她看來,漫無目的地在海上尋找血族落腳的島嶼是項浩大的工程,而想方設法與布魯姆諾特恢復聯繫,得到總部的援助纔是正確的解決方式。

    而這正是白之使不擅長的。他在神祕學上全無特長,老實說,應該是非常笨拙。但這並不打緊。海倫自己有過研究魔文和矩梯魔法的經驗,雄獅羅奈德也能用他的指環幫上忙,高塔擁有觀景臺,完全能夠捕捉到目標方位索倫格森還在小獅子手上。

    不過這樣一來,離開海灣與否似乎變得沒那麼重要了。我爲什麼不想留在這兒因爲學派巫師還是當地的凡人貴族海倫瞥見徘徊在客廳的騎士海灣伯爵,忽然明白了其中關竅。是那兩個雜種,她斷定。德威特和英格麗的背德行爲瞞不過女巫的眼睛,她先前只把它當做印證自己對凡人看法和偶獲預言的例子,直到黑巫師出現在潮聲堡、多爾頓與德威特決裂。

    “但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他的打算。”從尤利爾的語氣中,顯然可以判斷他深受其害。

    我以爲你知道呢。“我不像你那麼悲觀,尤利爾。”海倫說,“況且統領執行他的命令也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他保證會找到羅瑪,只要她活着,他就肯定能找到她。你還是考慮一下迫在眉睫的事吧。這就是你和羅瑪要找的那個孩子”

    “他就是艾肯。”尤利爾確認,“我在教堂找到了轉讓書的復件。”

    “這是命中註定。你是蓋亞的神職騎士,才能抓住教會的尾巴。”

    他的神有些迷茫。“我不確定這是否就是女神的旨意。說實話,閣下,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足夠。”

    還不夠如果不是南娜,你就死在鐵龍港了。這是左右海倫傾向的砝碼之一,當時她忙着閃開炎之月領主的火焰魔法,沒去注意船塢的況。白之使既然能餘出空閒幫她的忙,想必水銀領主拉梅塔要麼已逃之夭夭,要麼乾脆沒命然而那頭惡魔騙過了他。水銀領主三番五次地在統領手下招搖,還能活着逃走多半歸咎於惡魔力量,但這也意味着白之使確實沒有在聖卡洛斯時那麼可靠了。

    這是連他自己都承認的事實他希望他的學徒能避免參與進海灣戰爭。這就等於變相的承認。然而尤利爾自己似乎沒想過這些。海倫懷疑這孩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他信仰蓋亞,行事作風卻貼近露西亞的狂信徒。那幫人是真正的嗯,無所畏懼。

    “那麼,你想怎麼做”她問。

    “呃,閣下,什麼”

    “我是說,假如你的導師被你說服了。”恐怕可能不大。“你覺得自己應該怎麼做教會積弊已久,而伊士曼的教會不過是蓋亞教會的一處不起眼的教國分部。眼下小羅瑪在歌詠之海失蹤,聯盟在惡魔的挑撥下發動內戰,高塔受困於紅之預言,難以作出有效的應對在這些條件下,你要怎麼做纔算足夠”

    “對不起,海倫閣下,我考慮得太少。”

    “不,你只是弄錯了方向。”比起你的導師,這種程度的迎難而上根本算不了什麼。“海灣戰爭在海上打響,幾乎波及不到伊士曼。我們完全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打硬仗之外的道路上,比如嘗試取得援軍之類。克洛伊是占星師的高塔,偵查纔是我們的優勢。”

    他完全沒料到我會說這些話,海倫看得出來,他根本沒想過從我這裏得到建議。白之使和他的學徒一樣,但他們現在缺乏的就是理智的建議。

    “是的。”尤利爾回答,他的思路逐漸跟上來。“找到羅瑪纔是首要任務。諸神保佑她能毫髮無傷。”

    艾肯在夢中踢了踢籃子。海倫忽然覺得嬰兒的睡顏有種古怪的柔蜜意,不斷拉扯她的目光。假如他能讓導師改變主意,我也不介意幫忙照料一下這個小嬰兒。

    “你先後找到了羅瑪和艾肯,尤利爾,對我們,噢,對克洛伊來說,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們都清楚,帶他們來到騎士海灣的困難並不亞於找到他們本人。”雖然用了“他們”,但她其實指的是羅瑪佩內洛普。海倫完全清楚小獅子的跳脫格是怎麼養成的,老實說,女巫海倫在其中居功至偉。沒辦法,我就她這一點。

    學徒窘迫地點點頭。

    不習慣被人表揚海倫覺得自己抓住了這孩子的小小把柄。“拉森原本反對你進入外交部,但在他下次因爲你的職業和統領爭吵的時候,我可不會保持中立了。”

    “我已經確定方向了,閣下。”

    “拉森多半也不願意再跟統領吵一架。這我敢保證。”她撓了撓嬰兒的掌心,他的五根晶瑩粉紅的手指蜷起來,捏成一個小巧的拳頭。“睡得真熟。”

    尤利爾看艾肯的目光中則有着說不清的緒,他安靜了一會兒,海倫不確定他是否是在猶豫。但不論如何,白之使的怒火總得面對,哪怕他轉移話題也是白搭。“南娜的事讓我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他坦白,“我無法認同雄獅閣下的行爲習慣,但我也好吧,我知道這話很失禮,不過您能理解我,我知道您可以理解。”這句話本該用含糊、謹慎的措辭,然而他卻直說出來。

    不知怎的,海倫有種感覺,她好像曾聽過類似的話。真是古怪的錯覺。我並不是很瞭解他,他不那麼生澀的表現只是因爲我是和拉森的關係比較近。然而既視感仍揮之不去。

    “她向我祈禱,向我祈求救贖或是懺悔罪孽。”他繼續說,彷彿沒注意到女巫的異樣眼光。“可我只是來帶走艾肯的。我答應過他的母親。”

    “你在村子裏的修道院中不是這樣想的。”海倫指出。

    “我弄錯了對象。”他不願多說。看來是在來到騎士海灣的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海倫無從得知學徒的經歷,但他確實獲得了改變。“這也是我將考斯盧埃主教帶回來的原因。”

    “他參與了交易”

    “他極力否認兒童買賣的存在。但我敢打賭,他了解一部分內幕。考斯主教是銀頂城的分會主教,他不可能蠢到對教會人員的動作一無所知。”

    海倫對分析的過程不感興趣。“我真好奇他怎麼還活着。尤利爾,你的仁慈不會耗費在這種人上吧”

    “我恨不得將他斬首示衆。”

    “但你找到了比這更痛快的懲處方式”她想知道這個神職者學徒又有什麼打算。

    “不是他的懲處。考斯盧埃主教會在海灣戰爭結束後將教會內部的罪行公之於衆。”尤利爾回答。

    海倫大感驚訝:“你不在意教會的名聲了”

    “我不想讓南娜祈禱的對象是個滿肚子男盜女娼的混蛋。閣下。公佈罪狀勢在必行。”

    天花板一震,發出一聲巨響。海倫只看見一道閃電在半空留下長長的赤色尾焰,隨後是雄獅羅奈德的咒罵。他怒不可遏,衝出屋子去找那個膽大包天的黑巫師的麻煩。他一拉房門,恰巧海灣伯爵正等在門外,看來他們躊躇不決已經有一會兒了。深海血脈的雜種伯爵說了什麼,但雄獅根本沒聽。

    “她們更需要幫助。海倫女士”

    “噢,我理解。”海倫沒注意他在說什麼。她發現尤利爾根本沒因突發況而住嘴,這進一步加深了她根據先前既視感而猜測出的一種可能。

    “你答應了,女士”他強調。

    我答應了什麼女巫猝不及防,下意識地說:“啊”

    “安置艾肯。羅瑪回來肯定會想要見他。”

    海倫有點弄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在引導尤利爾去說服他的導師,還是學徒在反過來說服她安置嬰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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