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非人類街道辦 >16.第 16 章
    這種時候大荒長大的和中原長大的兩邊妖怪的思維差距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吳歸重重的嘆了口氣,實事求是:“可哪怕他殺的都是當初那些人類和妖怪的後代,因果也遠遠抵消不了他的殺孽呀!他的魂魄被拆散過本來就不穩,在殺完之前自己就會魂飛魄散,這不值。”

    晏玄景眉頭微皺,對於吳歸的話無法贊同:“報仇有什麼值不值的。”

    吳歸:“……”

    也是。

    說到這份上晏玄景也完全沒有準備插手這邊的意思,老烏龜也不再說了,畢竟晏玄景本來就只是來幫着盯那個通道的,他沒道理讓人家幫忙處理中原這邊的事務。

    講白了,帝屋如今在中原裏只有個半穩不穩的魂魄他們還攔不住找不到人家,那是他們中原的妖怪太過於廢物。

    說出來都嫌丟臉的那種。

    只不過這種情況,實在不太好給上邊交差。

    幾千年前那幫傢伙自作孽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要別人來幫忙擦屁股。

    老烏龜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和同僚們壓根查不到帝屋到底被分別鎮在了哪些地方,如何處理也毫無頭緒,不禁開始感到頭禿。

    林木坐在座位上聽了個囫圇,呆怔了好一會兒,突然打了個哆嗦。

    他腦子不笨。

    帝屋被這樣鎮壓了數千年,那身爲帝休的爸爸呢。

    他爸爸現在在哪裏。

    是真的死了,還是像帝屋一樣,被神不知鬼不覺的分成了那麼多份,連魂魄都拆散了被鎮壓在不知名的地方。

    林木手腳冰涼,腦子一片空白,一直到大黑過來打開門提醒他下班了,才緩緩的回過神。

    大黑感覺從老太太那邊回來起林木就不大正常,他在林木眼前揮了揮手:“你怎麼了?”

    晏玄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走前在林木的桌上放了個白色的編織手繩。

    吳歸在那邊擡眼看了看林木,提醒道:“那個手繩戴上,九尾狐的毛編的,別走路上被別的妖怪叼走了。”

    林木只覺得自己的手腳僵硬得可怕,聽什麼都覺得像隔着一層薄膜,勉強的聽清他們說了什麼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木愣愣的被大黑戴上了手繩,邁着僵硬的步子,渾渾噩噩的回了家。

    手機上有譚老發過來的之前他媽媽參與的項目記錄,在有他之前,媽媽參與的項目有很多。

    林木坐在院子裏跟媽媽一起做的鞦韆上,吸了吸鼻子,翻看着那些記錄感覺自己一時半會兒恐怕根本沒有時間過去。

    工作是一方面,他對野外生存探索這些事一點也不瞭解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並不適合單獨去深山老林裏。

    深山老林裏有什麼?

    妖怪。

    一羣一羣的妖怪。

    今天他能被帝屋一眼認出來,去了那些人跡罕至的妖物天堂,十有八.九也是能被認出來的。

    哪怕如今妖怪的戶籍制度相對來說已經比較完備了,但誰都想不到當初沒有記錄的時候,有多少大佬隱進深山裏閉關,閉到現在還沒出來。

    林木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別的不說,就說帝屋,身負重傷還能輕易抓住他,更別說一點傷都沒有甚至剛閉關出來可能還有突破的大佬了。

    他要是不小心遇到了這種大佬,人家揮揮手他就完犢子了。

    林木意識到自己的弱小之後更加難過了幾分,他摸了摸被大黑戴在他手腕上的手繩,也不知道這個到底頂多少用。

    他手裏拿着手機茫然了半晌,翻了翻通訊錄,下意識的把電話撥給了帝屋。

    帝屋那頭很快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風聲很大,聯繫到帝屋今天上午是開着車走的,林木覺得帝屋可能是在飆車。

    林木訥訥的開口:“帝屋……”

    “啊?”帝屋那邊應了一聲,在半空中一腳踢爆了一個鳥妖的腦袋,帶着呼呼的風聲穩穩的落在了地上,滿臉嫌惡的甩掉了腳上沾着的血肉,“怎麼了?”

    林木張口想說自己爸爸的事,開口又閉上了嘴,轉而說道:“我聽說……你再殺人會魂飛魄散的。”

    帝屋聽到這話,單獨走在血流成河的大宅院裏,一邊翻找着東西一邊敷衍的輕哼了一聲:“哦,然後呢?”

    林木縮在鞦韆上,半晌也說不出個然後來。

    他想說的事情太多了。

    他想告訴帝屋不要再殺人和妖。

    因爲跟他爸爸稱得上是親朋還對他親近的,人類也好妖怪也好,就帝屋這麼一個。

    林木實在不希望哪天突然得知帝屋因爲殺孽太重魂飛魄散。

    他還想拜託帝屋去他爸爸可能存在過的地方看看。

    但林木剛想說,就發現前者而言自己沒有合適的立場,後者來說會讓帝屋置於險境。

    那些藏起來的大妖怪打一個重傷的帝屋恐怕問題並不多大。

    林木沉默半晌,吸了吸鼻子:“我不想你死。”

    帝屋翻找東西的動作一頓,稍顯詫異的睜大了眼,過了好一會兒,不大自在的輕咳一聲,繼續翻找起來,嘴上說道:“我哪那麼容易死。”

    林木小聲說道:“那我血給你,你……”

    “誰要你血?”帝屋說道。

    林木張了張嘴:“……”

    不是你要嗎?

    “行了。”帝屋從房間暗格裏抽出一張布制卷軸,打開掃一眼,“你喫好喝好,小孩子別管那麼多。”

    帝屋說完就乾脆利落的掛了電話,微微眯起眼看着手裏的卷軸。

    這是一幅畫着一株蒼青色巨樹的畫卷。

    這樹帝屋再眼熟不過,可不就是他自己親眼看着長大的那棵小樹苗苗。

    帝屋摸了摸自己掛在腰間裝滿了林木鮮血的白玉瓶,這會兒瓶子漂浮起來,閃爍着淺淡的微光,輕輕拉扯着帝屋往宅院更深處走去。

    這血可不僅僅只能用來穩定神魂而已。

    林木會想到的事情,帝屋自然不會想不到,說帝休死了只不過是讓一無所知的小半妖先入爲主,反正這麼多年了林木早就默認自己爹掛了,也免得小鬼跑去調查帝休到底在哪裏然後把自己給摺進去。

    帝屋再清楚不過了,像他們這種上古時的神木,只要不是自裁就很難死徹底。

    誰沒事傻不愣登的會去自殺呢?

    所以誰失蹤沒有消息了,十之八.九是被陰了。

    扒皮拆骨被分而食之只是毛毛雨而已,多半是不會讓他們死絕的,那幫貪心的東西可還指望着能夠長長久久的得到庇廕呢。

    帝屋冷哼一聲,跟着玉瓶的指引在這個佔地頗大的宅院裏翻箱倒櫃的找了一圈,最後臉色陰沉沉的拎着幾個卷軸和古籍走出了門。

    門外整整齊齊的站着三排西裝男,看到帝屋從院子裏出來了,對院子裏沖天的血氣視而不見,只有其中一個走上來對帝屋喊了一聲“老大”。

    他背後兩人正扣着一個給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

    “去查查這幾個城裏的家族。”帝屋把手裏的卷軸扔給了走上來的男人,甩掉手上的血跡,轉頭看了那個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人一眼,在他面前蹲下來,慢騰騰的摘掉了對方掛在脖子上的一個小錦囊。

    “拿我的本體御兇來防帝休的怨氣,想得倒挺好。”帝屋咧嘴嬉笑了一聲,把那個小錦囊拿在了手裏,看着一直在周圍徘徊的幾個厲鬼瞬間撲上來啃噬撕咬着眼前這人,嫌棄的收回視線,轉頭上了車。

    車子很快開走了,帝屋對拋在後邊的慘叫聲充耳不聞,只是低頭看着手裏一塊巴掌大小的生着難看瑕疵的蒼青色玉石。

    玉石正閃爍着,那些灰黑色的瑕疵不停的鼓動,彷彿活物。

    “安靜一點,等你怨氣沒了,我再給我倆多湊點魂魄,收回一點本體和妖力,就帶你去見你那個嬌弱的崽。”帝屋啪的給了那顆玉石一腦崩,彈得玉石滾了個囫圇,然後才懶洋洋的說道,“不用擔心,你崽身上有九尾狐的氣息。”

    那顆蒼青色的玉石瞬間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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