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從窗戶竄了進來,黑色夜行衣,黑紗遮面,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雙眼睛看着許墨,眸中盡是激動。

    “師姐,不用藏了。”許墨說,聲音平靜,這平靜裏聲音裏,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黑衣人取下面紗,一頭靚麗飄逸的秀髮,立刻出現在許墨面前。

    ——不是柳青芙又是何人。

    柳青芙的臉上帶着薄怒的表情,用一種質問的語氣道:“你和那個狐媚子在房間裏幹什麼?”

    許墨笑了,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柳青芙怒道:“看見了不等於明白了,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許墨瞧了她一眼,平靜的道:“她是就是林家林絳雪。”

    柳青芙的眼中閃過一縷驚容:“她是林絳雪,怎麼可能?”

    若她沒記錯,林絳雪在一年之前,還只是一個補身期的武者,而剛纔那個美的如同仙子似得女子,卻是一名化元巔峯的武者。

    一年時間,從補身期到化元巔峯,這可是擁有吞噬武魂的許墨,也沒完成的壯舉,林絳雪可以嗎?

    她用疑惑的目光瞧着許墨。

    許墨微微一笑,道:“我沒必要騙你,她真是林絳雪,或許在過幾天的演武中,你們還會遇到。”

    柳青芙平靜了下來,說道:“好吧,就算她是林絳雪,這麼晚了,她來找你幹什麼?”

    許墨道:“見我一面,或許是爲了忘記吧。”

    柳青芙道:“我不明白。”

    柳青芙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他不明白爲什麼兩人一進房間就開始喝酒,不停的喝,不住的喝,彷彿只要不喝酒,就無法正常的交流。

    她覺得兩個人之間,一定藏着某種令人驚懼的事實,而這事實是斷然不可對人言的事情。

    許墨笑了,道:“也沒什麼,從現在開始,我和她就是敵人了,分屬兩個宗門的敵人。”

    風更冷了。

    林絳雪迎着風走出來,醉意被冷風一吹,頓時蒸發,她的人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我是怎麼了?”她問自己

    ——沒有答案。

    這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問題,卻有着最困難的答案。她能夠輕易的問自己,卻無法輕易的回答自己。

    她的心中充滿了沮喪。

    深夜。

    清風閣裏燈火已凋落,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片黑暗,黑暗的看不見自己的影子。

    林絳雪忽然又想喝酒,她想到了剛纔的酒,想到了那苦澀的口感和入喉時的冷冽。

    她嘆了口氣,準備走回自己的院落,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腳步,很輕微的腳步,就像是腳下生有肉墊的貓。

    “有人!”林絳雪目光一凌。

    不光是人,而且是個武技高強的人,一個身份不名的高手。

    林絳雪皺了皺眉,施展身法,向前奔去,本來她只消大聲叫喊,就可以驚走身後的人,可一種莫名的直覺,卻阻止了她的行動。

    她繼續向前,不停的向前。

    那人就在她後面跟着,步履輕盈的就像一隻燕子。

    林絳雪沒有回頭,那人也停步,卻沒有趕過她,兩人始終保持着一種不遠不近的距離。

    林絳雪對清風閣十分熟悉,她帶着身後的人,在附近轉了兩圈,普通人這樣轉兩圈,甚至連方向都無法分辨,但這個人卻依舊能緊緊的跟在她身後,並且保持着與最開始同樣的距離。

    前方是一面高牆,兩丈高的牆,沒有路,除了向上。

    林絳雪選擇的就是向上,只見她水袖一揚,足下輕點,輕飄飄的越過高牆,月光映出了她的影子,衣裙飄飄,仿若仙子。

    身後的人,跟着林絳雪越過高牆,這人武功極好,身法也極其美妙,不但姿勢優美,而且起落無聲。

    高牆後是一片黑暗,月光透不過來的地方,忽然從陰影中探出了一支劍,一支軟劍,好似靈蛇一般,左右顫動的刺向來人的肩膀。

    林絳雪並沒有下死手,只是刺向來人的肩膀。

    來人咦了一聲,身子連動也沒有動,只動了兩根指頭。

    他忽然伸出手,兩根指頭準確的一夾,那顫動軟劍,便乖乖的落入他的手中,準確的說,落入他兩指之間。

    軟劍好似在他指尖生了根,林絳雪用盡全力,也抽不出來。

    來人說道:“小姑娘,你這劍使的不錯,不過還不夠快也不夠狠,更加沒有殺氣,這樣的劍是殺不了人的”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線沙啞,但卻十分動聽,令人忍不住沉迷。

    可林絳雪沒有沉迷,非但沒有沉迷,她整個人都打起了寒顫,冷汗順着額角的髮髻落下。

    “你到底是誰!”她一邊說,一邊繼續嘗試着抽出軟劍。

    黑暗裏傳來來人的笑聲:“你這劍不快也不狠,還是我替你保管吧,等你又快又狠的時候再向我取。”

    林絳雪冷哼一聲,放開劍,說道:“我問你是誰!”

    來人笑道:“我是一個瞎子。”

    月亮走到了中天,光線投到了牆角,林絳雪藉着月光,看清了來人的面孔。首先看到了一雙沒有眼珠的眼睛,她心中驚懼,汗毛樹立。

    “你到底是誰!”

    “我說了,是個瞎子。”

    二

    瞎子看不見,但卻比明眼人更加敏銳,當林絳雪出現在院口的時候,他感覺到了她的存在,當她離開時候,瞎子偷偷的跟上。

    瞎子看不見人,但卻能循香而來,林絳雪身上的香味既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而是一種特別的女兒家的體香。

    特別的體香,當然瞞不過瞎子,既然林絳雪不停的在附近兜圈子也沒甩開他,只是瞎子也沒想到,林絳雪會發現他的存在。

    林絳雪目光閃動,看着對面的瞎子,道:“我認得你,你是落霞宗的上官亭。”

    所有人都知道落霞宗有個瞎子上官亭,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很少,林絳雪也沒見過他,但考慮到能出現在清風閣的瞎子,也就只有上官亭一個了。

    瞎子桀桀笑了,道:“我是瞎子不是上官亭。”

    這句話傳來,林絳雪更加篤定了他的身份,她抿着嘴一笑,道:“上官亭就是瞎子。”

    瞎子笑道:“可瞎子不是上官亭。”

    林絳雪皺了皺眉,普通人只覺得瞎子是在狡辯,可她卻更感覺到其中蘊藏着禪機。但此刻顯然不是思忖禪機的時機,她很快將這想法拋出腦外,冷淡而威嚴的道:“瞎子,你跟着我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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