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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墨搖晃着腦袋,說道:“或許將它封印起來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它在不與在,人的內心都會產生業障,那在與不在又有什麼區別”

    這也是許墨剛剛喝酒的時候,纔想到的事情;武者修煉本身就是一個不斷突破自己的過程,功夫到了後來,煉的就是武道之心,心靈上破綻越少的人,未來的成就也會越高,而如何將心靈錘鍊到沒有破綻。

    許墨心想,那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考驗。

    或許心魔本身就是自然帶給人類的考驗,是威脅也是助力。

    許墨凝望着不可和尚,藉着酒意,淡淡的道:“或許心魔本沒有好壞,你戰勝了它,它就是你最強大的助力,卻屈服了,它就真正成爲惡魔。

    不可和尚聽着,沉默。

    這是他從未聽任何人說過的一種可能,這種可能讓他感覺到恐懼理所當然,當一個人建立了幾近二十年的信條出現一道裂痕時,必將是心靈崩潰的開始。

    心魔是好,或是壞,彷彿已經不重要了。

    不可和尚嘆了口氣,說道:“我很想找出一些話語來反駁你,但忽然發現,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的,我也分不清你說的是對還是錯,但我知道,封印心魔是北海禪院的祖訓,也是我的任務。”

    “我不能讓自己三年的努力付之東流,你明白嗎”

    噹的一聲,酒壺落在桌面。

    是紫竹和尚,他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桌邊,放下了一壺酒。他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凝望着許墨,有些希夷,也有些擔憂。

    但僅僅一瞬間,他就離開,就像來到時一樣無聲無息。

    不可和尚笑了,對許墨說道:“他是個高手。”

    許墨知道不可和尚不想再談論剛纔的話題,於是也配合着說道:“沒錯,他是個高手。”

    不可和尚又笑了,道:“你不覺得在這家客棧裏出現一個高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

    許墨的目光在不可和尚身上游走,半晌才說道:“你不是高手嗎”

    “哈哈哈,”不可和尚大笑了起來,“在他面前,我又怎稱得上高手呢”他斜着眼睛看了紫竹和尚一眼,兩人的說話並沒有特意隱瞞,聲音也屬正常的聲音,他不相信紫竹和尚沒有沒見。

    任何聽見談論自己話題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展露出一些與平常不同的反應,而紫竹和尚卻完全沒有這些反應,他看起來正常到了極點,依舊有條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不可和尚笑了笑,對許墨說:“看到沒有,他很特別。”

    許墨看了紫竹和尚一眼,不知爲何,此刻他竟在紫竹和尚身上看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就像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

    然而這又是荒謬的事情,他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特別的人。

    他轉頭看着不可和尚,笑了起來:“別人特別是別人的事情,你老關係這個幹什麼。玲瓏盛會開始,各種牛鬼蛇神出現也不奇怪。”語聲稍頓,他用一種怪異的微笑凝望着不可和尚,“你不也是嗎一個特別的人。”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個特別的人。”不可和尚大笑着舉起酒杯,“不說這些了,乾杯吧。”

    許墨盯着他的眼睛,那雙黑的灼人的眼睛彷彿正向外發散着亮光。

    那是一種怎樣的光

    許墨不知道,他也不相知道,他不確定自己今時今日的這一番話,會在不可和尚心中留下怎樣的印記。

    他只知道

    只知道喝酒而已。

    “幹”

    他舉起酒杯,重重的撞上了那懸在空中的杯子,噹的一聲,酒液濺到了手背上,一片冰涼。

    深夜,夜風肅殺。

    不可和尚曼曼的走過長街,風吹在他的胸膛上,酒意不禁去了三分。

    他並不是一個花多的人,但不知怎麼的,今夜卻和許墨說了許多話,就像兩個同病相憐的可憐人,相互扶持,相互鼓勵,又相互質疑。

    他們說了關於很多心魔的話,還有關於紫竹和尚,但最後還是落在了明天的比賽上。

    到現在爲止,不可和尚還記得許墨那信誓旦旦的語氣:既然我答應了你和胡丁山,就一定能成功,這一點你毋須懷疑。

    不可和尚喜歡自信的武者,自信的武者讓人放心,可以放心讓他們釋爲,而不至於在背後推波助瀾。

    老實說,今日幫忙柳青芙的事情,已經做過了,原本他在不夜城中,只能算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過客,但現在,這個過客卻開始走上前臺。

    他聽見了呼吸聲,那種潛伏在黑暗裏,潛力隱藏着自己的呼吸聲。

    天風酒樓是不夜城最大的酒樓,往日總是燈火通明,夜夜不休,但今日卻只點了兩盞微弱的光,一個人藉着光線坐在酒樓的欄杆邊,他端着一杯酒,不停的喝一口。

    他喝酒的姿態很優雅,讓人想起帝王,但卻喝的不快,一小杯酒,也會分成幾份抿幹。

    很明顯,他的心思不在酒上,就連目光也落在酒樓之下的長街。

    今夜的長街不復往日的喧鬧,它變得安靜、深邃、詭異。風從長街呼嘯而已,拂動着商鋪的雨棚,發出呼呼的聲音。

    僅此而已,沒有人聲。

    長街裏走來一人,一個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

    樓上的人忽然緊張了起來,他的手在顫抖,心跳的厲害,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緊張的一面,但這又是事實,讓他不得不重新正視自己。

    咔嚓一聲,酒杯咧開,化作碎片跌在地上,跌的粉碎。

    他忽然做了一個揚手的手勢,接着像是如蒙大赦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

    冷汗已順着他的額頭落下,溼透了那名貴的絲綢衣衫。

    長街裏,風依舊,卻又有了一些別樣的味道,像是一種陌生的氣息,更像是潛伏的殺氣。

    “出來吧,不用躲了。”不可和尚說道。

    寒光一閃,劍光忽幟,就像劃破了天際的流行,長劍襲向了他的身體。

    這一劍又快又極,普通人絕計躲不掉,但不可和尚顯然不是普通人,他側過身子,劍鋒從他胸前差之毫釐的劃破,接着右手曲指一彈。

    就聽噹的一聲,長劍立刻被彈開。

    刺客接反震力道,向後退去,一連退了幾步,這才站穩。

    不可和尚也不追擊,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刺客沒有說話,又是一劍刺來,這一劍遠不如剛纔那劍快,卻充滿了不可定的變數,劍還未觸及不可和尚三尺範圍,就開始不斷的變化,無序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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