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當初泗水湖畔那顆突然開了竅的裂石巨輪木,費老那顆五行三息樹,也並不簡單。
它自身本就是靈長類植株,百年來,經過離園靈氣滋養,意識早就不同於常。
所以當初杜若一踏進膳堂的時候,它就感知到了獨屬於杜若頭頂小苗的氣息。
機智如它,乾脆就將那截樹木扔到了杜若的必經之路上。
那截樹木,是它的傳承之力,雖小,卻是實實在在濃縮過的精華。
有了它的幫助,想來杜若與小苗,都會在未來受益匪淺。
像今日,普通陰魂修煉一次念魂,不過是積聚數量不多的魂根之力,有了這傳承樹幹後,杜若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往日三倍的修煉成果。
不可謂不令人心驚。
若是杜若如果足夠相信自己的力量,再輔以強大的法訣,假以時日,她便能夠調用出驚人的魂根力量。
只是此時的杜若並不知道這個事實,她只知道這三色魂根出現後,她似乎,比原來,更能打坐了……
這不,不知不覺盯着魂根變成三種顏色,再睜眼時天都亮了。
她竟一下子坐了四個時辰,卻只是感覺略微有點腿痠。
頭頂的小苗經過昨晚的發聲,再次沒了動靜。
杜若看滴漏上時辰不早了,便也不再和牀糾纏。
精神雖然略微疲憊,但自己的狀態卻很不粗。
她伸了個懶腰,將昨日的事拋之腦後,走到隔壁洗了把臉,又將花房中的花捯拾完,走到了院中。
今日的潭花,終於沒有再放出那股子酸味,相反,空氣中瀰漫着的,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竟是那日銀樹枝的花香味兒。
只是這熟悉花香,卻讓杜若想起了前日裏令人不快的幻象。
那幻象太真實,真實到就算她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忘不掉。
如果有一天,離園真的覆滅了,那麼她又會在哪兒?
那個時候,計智和費老他們又會在哪兒呢?
杜若無意識的走到石潭邊上,捏住了那朵早就乾癟風乾的黃色花瓣。
“咔啦。”
一聲脆響讓她回了神。
下手太重,手勁直接將花扯了下來。
這銀樹枝既然能開花,應當還是有些靈性的,也不知拿去給費老佈一個移花接木陣是不是有用。
回想到方纔腦海中的畫面,杜若忐忑的心思終究是定不下來了。
多思無益,既然她看到了那陣法,總歸要去試一試的。
她將銀樹枝從水潭中撈出來,出門去往膳堂方向。
費老昨日磨了半天的槳葉,此時正在將變成粉狀的槳葉粉撒到花房地上充作花肥。
“你一天天的,怎麼竟往我這兒跑?”
他這還沒開始撒多少呢,就看到杜若拎着個棍子跑了進來。
“費老,我想求你個事兒。”
杜若一心想要確定那記憶中的景象,是不是真的只是銀樹枝的幻象,有點沒頭沒尾的開了頭。
“我想請你給這銀樹枝也施一個移花接木陣。”
費老來離園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要求。
他知道杜若不是隨意說出這種話的人,雖然嘴上很不樂意,還是接過了她遞過來的銀樹枝,仔細端詳起來。
只是越看,費老的臉色就越發凝重起來。
杜若看他原本吊兒郎當的樣子,在接過銀樹枝後沒多久,就變得正色起來,小心問道。
“費老?你是不是也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費老原本在從頭到腳的研究銀樹枝,聽到杜若的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何出此言?”
杜若就知道費老這個刨根問底的性子,乾脆將另一隻手上捏着的乾癟風乾黃花也交了過去。
“前幾日,它突然開了這朵花,我摸到這朵花以後,就看到一些奇怪的現象,所以想來找您給它佈一個陣。我想着,將它救活了,就能看看它是不是正處於應激期了。”
應激期的花,產生一些幻象是在正常不過的事,如此一來,她也能放下心來,不再惦記那日看到的幻象。
“不好說。這樹枝上,似乎被布過陣法了。”
費老端詳一會兒,終於在枝頭處看到了些細微的痕跡,下了斷言。
這銀樹枝,成功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沒再理會做了一半的肥料活計,轉頭朝自己的專屬實驗室走去。
走了兩步他終於想起了肥料這碼事,又停了下來,朝想要跟過去的杜若挑了挑下巴。
“你,別過來了。既然要我老頭子幫你幹活,你也幫我把這肥料撒了。記住,撒的勻稱些,我去仔細研究研究這樹枝,我沒出來,不準隨意進去!”
杜若聽到樹枝上已經被布了陣法一事,就已經心焦的不行,這費老的話更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權當沒聽到。
直接就跟在費老屁股後頭,一起向實驗室走去。
結果,費老說到做到,扭頭看到她還厚臉皮的跟着,當即用那根銀樹枝將她從門口處給杵了出來。
“去去去,你幹你的活,我幹我的活。”
說完,費老便“啪”的一聲,關門放禁制。
只留下杜若舉着想要拍門的手掌發愣。
“費老?費老?”
連看看他如何研究銀樹枝的願望都被拒絕了,杜若氣惱的在門外敲了幾下,沒得到任何迴音。
這個費老,有時候這一頭牛都拉不回的倔勁兒,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過了半晌,杜若終究是認命的到邊兒上拿起裝着槳葉粉末的大盤子,開始一茬一茬的撒灰。
“不讓我進去,我在這兒守着總行了吧。”
只是,她沒想到這次費老竟花了這麼久的時間。
她撒完了槳葉粉,又在外間等到晌午過了,都沒見到什麼動靜,念及自己還有需要看顧的花草,杜若便也只好先去忙自己的事了。
沒成想,第二日、第三日,直到第四日梅星和施成文從園外回來,一起來尋她的時候,費老還沒從房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