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我請求你，答應作業障蓮的魂契女這件事，不要告訴胡古。就讓他以爲，我已經永遠消散了……”</p>
想要出這無間雪域，除了杜若的願血，還有一個辦法。</p>
聖主從沒有告訴胡古。</p>
她在這些追隨者的眼中，一直都是無比聖潔的存在，今日這承諾一應，她應當算是，永墮神壇了吧？</p>
那一方天地，從此怕是再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p>
也罷，總好過，再也看不到這世間……</p>
在這雪山地獄待了這麼久，她如今分外清楚自己想要什麼。</p>
不是聖主的地位，也不是追隨者崇拜的目光，更不是無上的權利。</p>
當年，她曾被這些身外之物所迷惑，可從今日開始，她蒙儀，只爲自己活着。</p>
似是想通了什麼，聖主蒙儀終於閉上雙眼，開始和業小花正式建立魂契。</p>
“予吾魂，予吾令，陰陽方寸，始爲心間。”</p>
杜若從業障蓮忽視她，直接與聖主做魂契那一刻開始，就變得沉默了起來。</p>
她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一次業小花的醒來以後，變得格外不同了。</p>
她不僅話語成句，還胸有成竹。</p>
如今這件事，既然她已經做出決定，那麼她只要支持就好了。</a>
站在原地等待業小花和聖主做完魂契，聖主身上殘餘的魂力越發開始不穩。</p>
從方纔就覺得心慌的胡古見狀，飛快上前將杜若推到一旁。</p>
“你對聖主做了什麼？她怎麼會，怎麼會突然消散得這麼快？”</p>
何止是消散的快。</p>
不過眨眼間，胡古眼中的聖主，腿部就已經化爲虛無。</p>
胡古掏出一把靈草開始迅速翻撿，眼中的熱淚控制不住的流到手上的靈草上，他卻根本無暇多顧。</p>
他挑出伏天紅和一些聚魂的藥草喂到聖主嘴邊，卻發現聖主並沒有張嘴，只是淡淡看着他。</p>
“聖主，你喫一點，求求你，再喫一點！”</p>
胡古眼中的淚越發洶涌。</p>
“胡古，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將你帶在身邊培養。這麼多年，委屈你一直四處爲僕，只爲見我一面。”</p>
“聖主，我沒關係的。只要能見你一面，多少苦我都可以忍受，聖主，你喫一點，就喫這一點……”</p>
手中的藥草仍然被聖主擋在嘴外，胡古崩潰的坐到了地上。</p>
“聖主……若是早知道這一次見面是永別……我寧願，寧願再晚三千年進來……聖主……求求你，就喫一點。”</p>
“胡古，從今日起，歸你真名，古月，你不再是我聖族族人。我希望你，有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以後，能夠活的快樂，活的……不要……像我這麼……執念……”</p>
聖主的聲音，終於隨着最後一絲頭髮，消散於空中。</a>
沒有了魂體需要束縛，四周的石柱和鐵鏈先後落到地上，由黑迅速轉白。</p>
一股風過，將它們沙霧般徹底吹化，卷向前方。</p>
杜若站在一旁，看着哭的無聲的胡古，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同情。</p>
唉，果然知道真相以後，就沒那麼悲傷了……她真的好想告訴這位胡古公子，聖主沒有死。</p>
不僅沒死，還變成了，她頭頂業障蓮的，契魂女……</p>
腳下的青草在聖主消失後，迅速被升起來的雪層覆蓋。</p>
天空中的雪，終於停了。</p>
“胡公子，雪停了。”</p>
杜若只起了一個念頭，面前的雪山就出現了一條通向地底的階梯。</p>
“胡公子，那位聖主……說的話，算數嗎？”</p>
杜若和胡古走出緣塔，雖不想揭人傷疤，但她卻不得不問。</p>
蒼莽山上萬頭兇獸，若是真的一朝放出，那她可能就要違背那位聖主的約定，用她來威脅一下胡古了……</p>
“你擔心我出爾反爾？”</p>
似乎已經恢復正常的胡古，站在杜若前方，淡淡出聲。</p>
杜若被他周身一瞬間散發出來的殺意嚇停。</p>
“我只是……確認一下。聽申豐茂說，你的頭上，還有人……要是他們逼着你，誰知道呢？”</p>
“我若如實告訴你，你能否也能如實告訴我一件事。”</p>
胡古收回殺意，轉身看向杜若。</p>
“你想問什麼？”</p>
“我想知道，聖主走之前……和你說了什麼。”</p>
說什麼，說她其實沒死，只是不想讓你知道嗎？</p>
杜若嚥了一口口水。</p>
“聖主……她，什麼都沒說。就是感嘆了下，物是人非而已。”</p>
這樣說，應該也算對吧？只是沒有說完整而已……</p>
“既然你不願說，那我問你，聖主可交給你什麼東西了？”</p>
胡古的新問題，讓杜若聽得一愣。</p>
“什麼東西？”</p>
“沒什麼。”一問三不知，胡古放棄溝通。</p>
他轉過身，走向蒼莽山深處。</p>
“我答應過聖主，不會對你出手，也不會發動這一次獸潮。那些養獸場陰魂嘴裏的話，你不必在意。咱們的十日之約，現在就取消吧。杜姑娘，你自由了。”</p>
胡古的身影，消失的極快。</p>
話一說完，他似乎就用了什麼法術，消失在道路盡頭。</p>
杜若提了一路的一顆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p>
“媽呀，以前和花婆婆在一起，也沒覺得氣場這麼強。他真的只活了幾千年嗎？”</p>
她怎麼一出門，就遇到活了上千年的人……</p>
杜若開始疑惑自己的惹事能力。</p>
“業小花，你爲什麼一定要收她當你的契約魂啊？”</p>
聽聞若是契魂主收下一個業障未清的契魂，自己也會受影響。</p>
那聖主，一看就是業障滔天的存在……</p>
業障蓮怎麼會這麼拎不清的收了她？</p>
雖然，看着，確實挺可憐的。</p>
可誰知道她數千年以前，殺了多少人才落得如此下場？</p>
最關鍵的是，業障蓮的契魂主，是她自己！</p>
“業小花，你的業障，是不是也要由我來負責？”</p>
終於確定了新方向的杜若，一邊趕路，一邊問頭頂的業小花。</p>
“……笨。我的本體是什麼？”</p>
被杜若蠢到的業障蓮冒出一個疑問，瞬間讓杜若心下一輕。</p>
“你是業障蓮啊！”</p>
對啊，業障蓮，可以生業障，也可以化業障！</p>
“那你化去她的那些業障，需要多久？”</p>
業小花沉默了很久，慢吞吞的回答。</p>
“她睡着了，也許等她下一次醒來，我就知道需要多久了。”</p>
也許，需要很久很久……</p>
杜若聽懂了。</p>
她也沉默了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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