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恩不是一個脆弱的人,但是童年時王嵐和地下室給了她太深刻的記憶,以至於雖然生理會自動的遺忘這些過於痛苦的記憶,但是這種遺忘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壓抑,壓的越狠,爆出來的時候反彈就越大,而江子恩現在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被這段回憶起來的痛苦往事壓的喘不過氣。

    江子恩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留下一個帶着血漬的腳印,這一路看過去不禁讓人覺得有些觸目驚心,但是她卻渾然不覺,像是沒有痛覺一般。

    “站住,別跑!”

    江子恩遠遠的聽到一陣呼喊聲,很近,又感覺很遠一般,聽得很不真切。

    “抓小偷啊,來人啊,抓小偷啊!”

    江子恩這會聽清了,所以在身邊男人即將要走過的時候她下意識的拉了他一把,幫助人好像已經成爲一種本能,印刻在了江子恩的血液裏,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爲。

    被江子恩抓住的男人用力的甩了幾下,但是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卻是死死抓着他,讓他一時難以脫身。

    男人一咬牙,一把推開江子恩。

    江子恩哪裏敵得過男人的力氣,被男人推着直直往後倒過去。

    江子恩的身後是一條湍急的河流。

    正在開車的戰霆琛,心頭一動,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流逝一般,讓他莫名的感到一陣心煩。

    他看向一旁的一盤錄像帶,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一些,這是解開江子恩心房的鑰匙。

    一陣救護車的聲音響起,戰霆琛看着一路暢通無阻的救護車,心裏更加的煩躁了。

    他看了一眼紅燈,又看了一眼救護車,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發動引擎追了上去。

    救護車上的擔架被人七手八腳的給擡下來,看不清臉,但是看身形是個女人。

    戰霆琛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因爲女人的身形有些似曾相識。

    戰霆琛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去,看見躺在擔架上面色蒼白的人兒,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江子恩就這麼躺在擔架上,面色慘白,明明人就躺在這裏,近在咫尺,但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隨時會消失一般。

    “先生,麻煩你先放開,病人情況很緊急。”

    醫生雖然看出戰霆琛氣質不凡,必然來頭不小,但是在危機關頭病人最大。

    戰霆琛握緊了一下江子恩冰冷的小手,退開一步,看着江子恩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中”這三個字就像是魔咒一般的懸在戰霆琛的頭頂上,讓他的心情越發的煩躁。

    戰霆琛站在手術室門口,手緊緊的握成拳,因爲過於用力,骨節都有些泛白,好像骨頭隨時都會衝破皮肉的束縛一般。

    “誰是病人家屬?”

    一個一臉素肅穆的護士衝外面喊到。

    “我是!”

    戰霆琛聲音冷的幾乎是磕出冰來。

    小護士被戰霆琛的氣場給震了一下,雖然驚訝與戰霆琛驚爲天人的長相,但是顯然她的職業素養也是很好的。

    “病人落水的時候,河底有石頭碰到了腦袋,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護士說了很多,但是戰霆琛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救她。”

    戰霆琛眉頭緊鎖的開口道。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小護士說完之後拿着單子又走了進去。

    盡力?他不喜歡這個詞。

    此時的戰霆琛陰沉的可怕,所有路過手術室門口的人都會不自覺的避開戰霆琛,因爲他周身的氣壓太低,讓人不敢靠近。

    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於手術室門口的燈熄滅了,面上沒有一絲血色的江子恩被人推了出來。

    “病人剛做完手術,情況還不穩定需要去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這段時間家屬也可以多和病人聊聊天,這樣能有助於病人的甦醒。”

    中年醫生對着戰霆琛囑咐完就離開了。

    戰霆琛看着面色慘白的江子恩心頭那種窒息感再一次涌上來,壓的他喘不過氣。

    戰霆琛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上江子恩柔弱五骨的小手,一大一小在一起看起來異常的和諧好像這兩雙瘦本來就應該這樣一般。

    姜卓再次見到戰霆琛的時候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一臉胡茬,眼神冰冷,眼底一片烏青的男人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冷傲的戰霆琛嗎。

    雖然一身頹氣的戰霆琛別有一番風采,但是這樣狀態的戰霆琛姜卓還是第一次見到。

    “要嗎?”

    姜卓拿出一根菸放在戰霆琛的面前。

    戰霆琛看了姜卓一眼伸手接了過來。

    兩人並肩走到吸菸區,誰也沒有開口,只是並肩站在那裏。

    當一支菸見底的時候姜卓開口了。

    “情況怎麼樣?”

    姜卓是真的擔心江子恩,再怎麼說江子恩也是諾諾的媽媽,雖然他之前和江子恩見面就互懟,但是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他也希望江子恩能儘快好起來,要不然…

    姜卓看了戰霆琛一眼,如果江子恩仔不好起來,恐怕戰霆琛就要給她殉情了。

    “穩定了,還沒醒。”

    戰霆琛許久沒說話了,突然開口聲音一陣沙啞。

    “幾個孩子在我那。”

    戰霆琛每天都在醫院裏,無暇顧及幾個孩子,所以姜卓接諾諾的時候就一起都接過去了,再怎麼說這幾個孩子也叫他一聲叔叔。

    戰霆琛點了點頭,它和姜卓相處不多,但是卻有一種天然的默契,他們之間不用說謝,很多東西心裏明白就好了。

    “再給我一根。”

    戰霆琛聲音喑啞分開口道。

    他平時很少抽菸,只有在心情煩躁的時候纔會抽幾根,自從江子恩說不喜歡煙味之後他就再也沒碰過,這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

    姜卓把手中的一包煙都遞了過去。

    兩人就這麼並肩站着,誰有沒有再說話,兩個身形修長的男人在在一起異常到養眼,讓路過的人都不由得多看幾眼,人人都愛欣賞美好的事物。

    戰霆琛回去的時候看見病房門口聚集了一堆的醫生,戰霆琛眉頭緊鎖的走進去。

    他看見病牀上的江子恩靜靜的坐着,本來蒼白的面色此時也已經有了些血色。

    一向不喜形於色的戰霆琛此時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戰霆琛上前一步,有些小心翼翼的握住江子恩柔軟的手,動作輕柔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什麼絕世珍寶一般。

    江子恩愣愣的看着戰霆琛,眼中的情緒讓戰霆琛一愣,但是旋即醫生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患者的大腦在落水的時候受到了堅硬物體的撞擊,現在大腦裏面還有一些血塊堆積,血塊壓住了部分記憶神經,也就是我們平時說的失憶。”

    醫生眉頭緊蹙,眼中不無感慨,這麼多天眼前這個氣質不凡的男人的深情連他一個男人都覺得動容。

    “有生命危險嗎?”

    戰霆琛最擔心的還是江子恩的安危。

    “目前來說是沒有,但是這種暫時性失憶容易增加患者的心裏負擔,讓患者的心裏受到巨大的壓力,容易心裏崩潰,所以你們家屬還要再多注意一下,畢竟有時候心理疾病比生理疾病更要人命。”

    醫生有些擔憂的開口道。

    戰霆琛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江子恩已經被轉到普通病房了,她雙手抱膝,愣愣的坐在牀上,有些蒼白臉和一頭烏黑的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此時的江子恩美的讓人感到驚豔。

    戰霆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江子恩也察覺到戰霆琛的目光,擡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戰霆琛的眼中滿是柔情,江子恩看着戰霆琛眼神有着掙扎和迷茫。

    戰霆琛走近江子恩。

    “你是誰?”

    江子恩直直的看着戰霆琛,她對眼前的男人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

    “戰霆琛,你老公。”

    戰霆琛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子恩,眼中式化不開的柔情。

    江子恩愣了一下,但是對於戰霆琛的話卻沒有多少懷疑,那種發自內心的親近是騙不了人的。

    “我不記得你。”

    江子恩看着戰霆琛開口道。

    她的腦海裏沒有一點關於眼前這個男人的記憶。

    “我是戰霆琛,你的男人,記住了嗎?”

    戰霆琛放在江子恩脖頸上的手稍一用力,江子恩的頭就靠了過來。

    戰霆琛的額頭抵住江子恩的額頭,他看着江子恩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開口道。

    這麼近的距離,兩人的呼吸都交織在一起,江子恩愣愣的看着戰霆琛,不小心心跳漏掉了一拍。

    “知道了。”

    江子恩有些手忙腳亂的推開戰霆琛,小臉再一次可疑的紅了。

    戰霆琛看着江子恩臉紅的樣子,一時竟有些失神,一些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即使是失憶也不會忘記。

    江子恩有些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看她的眼神,熱切愛戀溫柔又疼痛,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複雜的讓人心疼。

    江子恩突然有種想要撫平他眉心褶皺的衝動。

    江子恩這麼想着就做了。

    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的摩挲着戰霆琛的眉心,就像是有魔法一般,所過之處竟然真的被撫平了。

    “別皺眉,不好看。”

    江子恩開口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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