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順認識一個人，同窗。當年他和那個人一起考中進士，不過陳金順家裏有底子，做官早。
那個人出去浪蕩了一段時間，四十多歲纔回來參加官員選評。
級別上兩人差了好多，但友誼不變。陳金順認識的這個人就是科舉考場的輔助考官馬文。
兩人約在崇仁坊裏秦嵐的酒樓一起喫飯，因爲兩個人也沒有多要，半隻烤鵝，一碟醬牛肉，外加一份晉州醋芹。
要完了覺得差不多，但三個菜，陳金順覺得有些不吉利，又加了一個新菜品，酸湯莜麪魚。
雖然說這是秦嵐的酒樓，但終歸老闆是王衝，從王衝父親這方面論，陳金順也有義務照顧這個酒樓的生意。
哪怕是夥計，對陳金順也挺熟的。上完菜還不忘唸叨兩句：大人，這也就是您兒，要是別人，想喫上這道酸湯莜麪魚，也是要排隊的。這可是大名人尚好先生的手藝。
“是做的好，還是魚好？”
“大人，這……”
服務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是馬文在陳金順面前，沒有什麼尊卑的概念，又略微嘲諷的口氣說：“哎喲，我的陳大人，您可別丟人了，這酸湯莜麪魚，根本沒魚。”
“沒有魚？”陳金順錯愕了一下，然後立刻不解的問道：“沒有魚，爲什麼叫酸湯莜麪魚。”
“用莜麪做成魚的形狀，煮好之後，加到煮好的鮮嫩酸湯當中，不是魚卻比魚更美味。”
陳金順錯愕，錯愕的不是馬文像廣告語一樣說出這道菜的工藝流程。因爲，這個老朋友馬文本來就是一個萬事通。
他錯愕的是，馬文在這些話語裏表現出來對尚好的傾佩是真的，這點很難得。
馬文這個人才華橫溢，但官場並不順利。原因就是馬文不太會爲官之道，爲人處事，耿直中還有點較真兒。
不過，社會就是一把殺豬刀，馬文的家境和陳金順差不多，但他年輕的時候逍遙快活，四處奔波，瀟灑倜儻，雨露均沾。
到了四十歲纔開始收心，四十二歲纔有了第一個孩子。
孩子出生沒有多久，老父親就去世了。馬文這個逍遙浪子，不得不頂起這個家族。他用五品武者的能力，進入了官場。
但官場不是單純的武力較量，他一點都不順利。久而久之，馬文爲了家，也只能在官家的屋檐下低頭，變得圓滑世故，溜鬚拍馬。也就見了老朋友，他纔會本性還原。
“老馬，我問你一件事兒？”
“看你的臉色是個難事。”
“嗯，是官場上的事兒。”
“你可是官場上的萬金油，有大家公認的七竅玲瓏心。官場上的事兒，要是能難倒你，那你就不是最年輕的六部官員了。還有，你可是五品九段，和六品就在一線之間，我想不到除了這五品和六品這一線兒，還有什麼能難倒你的呢？”
“我怎麼在這些話聽出了晉州醋芹的味道。”
“能不酸嗎？我和你一樣歲數，我只是一個七品輔助官兒，您呢，都是五品大員了。”
“此事不要再提。”
“好，我不說了。”
“心裏也不能想。”
“馬文，你彆強人所難，我今天要不是有事相求，絕對要和你辯論三百回合。”
馬文也挺詫異，陳金順一直都是一個智者，他想不通，竟然還有事情，讓陳金順會來求自己。
“到底什麼事？”
“尚好的事兒。”
於是，陳金順把蔣家雲上報朝廷，說是尚好科舉考場作弊。還有議員的態度，皇帝的態度，都說了。
馬文一直認真聽着，這期間上了三道菜，開元純釀，小二也給開了壇。
一直到說完，馬文都皺着眉頭。
“你真的要管這事兒。”
“誰想管，這夾在中間弄不好就得家破人亡。”
馬文知道陳金順說這幾個字的分量，陳金順不算是一個好官，官官相護的事兒也做過不少。但馬文不在乎這個，他知道官場黑暗。這麼說吧，在他眼裏，陳金順是好朋友，當他落魄的時候，陳金順願意幫他，就憑這一點，馬文就不能拒絕幫助陳金順。
“尚好和白鶴門第七代大弟子嚴寬的比試，我在場。”
“你怎麼看？”
“假的，嚴寬演的很好，但他騙不了我。”
“你爲什麼不當場揭穿。”
“大家都不揭穿，我憑什麼當出頭鳥，這可你教我的，陳金順大人。”
這的確是陳金順教給馬文的，要想得到其他人的認可，必須隨波逐流，先學會有質量的附和，是融入集體的第一步。
“好吧，就算你不當面揭穿，那這事兒也好辦了，揭穿尚好，也許還可能是大功一件。”
“我勸你別這麼做？”
“爲什麼？”
“八方老師的騎獸猞猁王，我一直以公謀私的養着。有一天晚上，尚好找我，說是想騎猞猁。我清楚的知道，以他的實力，猞猁是不會認可他的。但你說過，看人不能看表面。所以，我把‘老鬼’放出來了。”
“你瘋了。”
馬文認真的搖搖頭。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老鬼’認可了尚好。”
陳金順聽見這句話目瞪口呆，這怎麼可能？他從網上看到過，大家說尚好用實力讓猞猁王信服。
陳金順纔不相信，他覺得那是馬文的手段，如今看來，他錯了，大錯特錯。就算是自己現在的能力，想騎乘猞猁王都不見得能成功，那麼尚好是怎麼做到的。
第一，尚好和馬文一樣，在馴獸方面有獨特的天賦。
第二，也就是現在要調查的，尚好的真實實力，比自己和馬文還要強，這難道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