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墨舞蕭蕭風輕語 >第一百零一章 君子處於世
    何謂君子?不同的人自有不同說法,聖人口中的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不徒語,語必有理;不苟求,求必有義;不虛行,行必有正。.”、“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在尋常百姓眼中或許是“謙和有禮,溫良恭儉讓。”但是在大多數人眼中,無非是“明善惡、辨是非、守諾言、重情義”一十二字罷了。

    古語有云“君子無故玉不去身”,來人藍衫錦帶,腰懸美玉,容色俊朗,氣態非凡,衣袂翩翩,手握三尺劍,似從畫中來,從此山河萬般皆是一人。

    葉家葉承安,二爺葉梓川長子,葉凌霜長兄,溫潤如玉,與世無爭。

    這人的出現,讓葉家弟子心下有稍稍安穩,那第七十條人命總算有了歸屬,今天算是逃過一劫了。

    他們都知道葉家有一個不喜練劍,卻愛山水詩書的正房長子,不住在葉家大宅,卻在金雞湖畔煙雨樓當起了甩手掌櫃,與世無爭、聲名不顯,葉家都快忘了有這麼一號人物,就算他此時出現還能力挽狂瀾勝了這魔頭?

    補了那七十人的缺罷了!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蕭墨看待此人的眼神倒不同於葉家其餘欺世盜名之徒,多了些讚賞,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家族裏面,還能有一股清氣,實屬不易。

    葉承安正襟站定,倒提長劍,道:“承安在出劍之前,特向蕭公子請罪!”

    葉家衆人心中“噔”的一響,蕭墨神色如常,問道:“何罪之有?”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此爲罪一也!葉家有錯在先,承安不能秉公持正,反倒助紂爲虐,此爲罪二也!蕭公子受重傷,承安拔劍相向,非義士之舉,此爲罪三也!但葉家存亡只在旦夕,承安身負葉家血脈,自古道‘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葉家生養之恩決不能負,今日若僥倖勝了公子一招半式,還請公子將前塵往事一筆勾銷,若承安學藝不精命喪公子之手,公子也不必因往日交誼而心懷愧疚。”葉承安抱拳長揖,施以大禮。

    “從踏入江湖那天起,我便明白,有些道理是說不通的,或許別人明白,可若是不明白會讓他舒坦些,大多數人倒也願意當個睜眼瞎。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可後面還有一句‘故不得已而用之’,葉承安,如你所言,你身上流着葉家的血,古來聖賢,先是人,後是君子,何爲人?秉良心而已!”蕭墨頎長手指輕輕點在自己心口。

    “多謝公子開釋!”葉承安再次拱手,執以師禮。

    樓上的老道士對於二人行止暗暗點頭,讚許道:“謙和從容,心胸廣闊,都是不錯的小子,只是儒家的這些彎彎繞用於廝殺前的話白未免迂腐了些!”

    隔壁座的老人三個並不搭他的話。

    葉承安靜心屏氣,一劍遞出,劍意說不上凌厲,但是讓人看到了一介書生的凜凜風骨、錚錚傲骨,依稀見到了數百年前葉家先祖萬軍陣中取敵首級的快意瀟灑,見到了百年前葉家先輩前仆後繼庶衛國土,保境安民的慷慨激昂,原來書生提劍,也有三尺意氣。

    蕭墨提起地上的一把劍,飛身上前,雙方都沒有絲毫保留,將畢生劍道所學施展到了極致,葉承安不喜兵家攻伐之術,所以在武學造詣上稱不得高手,但是此時傾力一戰,心中自有凜凜浩然氣,而蕭墨受傷不輕,內力幾近枯竭,倒也鬥了個旗鼓相當。

    逃走的竇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悄悄繞了回來,靠在公孫輝耳邊說道:“公孫長老,此時這魔頭分身乏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不敢說十成把握,七八成還是有的,要是我們一擁而上,這魔頭哪還有活命,那時葉家的困局自解不說,我等也將名揚天下!”

    公孫輝本是個勇甚於謀的莽夫,苟延殘喘的蕭墨與葉承安鏖戰不休,耳邊又有人吹風,在巨大的誘-惑面前難免好了傷疤忘了疼,一雙充血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與葉承安戰作一團的蕭墨,強行提起一口真氣按下那斷骨之痛,眼睛眨也不眨瞅着戰局,想要覓着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蕭墨與葉承安已交手二十餘招,蕭墨以重傷之軀穩穩壓制,葉承安在武學造詣上勉強只能算江湖二流高手,一手劍法中規中矩,全無頂尖劍客那種一劍在手敢叫蒼天低眉的豪氣,若不是憑着一顆必死之心苦苦支撐,再加上蕭墨強弩之末,哪消得二十招,三招足矣。

    公孫輝眼見蕭墨手中長劍往斜刺裏一抹,側步橫削,左側空門大露,不由得心下暗喜,暗叫一聲“天要亡此賊梟”,縱身提氣,一掌朝着蕭墨劈去,蕭墨似乎早有防備,那一側步猝然收回,反手一劍直朝公孫輝斬去,這下倒把後背留給了葉承安。

    但是葉承安本就恥於葉家所爲,此時還下黑手偷襲,自然不能沆瀣一氣,收劍而立,冷眼旁觀,公孫輝眼見蕭墨返身殺來,嚇得肝膽俱裂,這小子原來扮豬喫虎,早知道自己有這麼一手,那一掌已出,想要撤回已然萬萬不能,只得硬着頭皮遞出去。

    蕭墨手中長劍竟然脫手而出,朝着公孫輝飛過去,劍光凜冽、燦然生輝,公孫輝一偏頭,堪堪避過,幾乎同時,蕭墨欺身而來,公孫輝龍行虎步,看也不看,反手扣去,誰知蕭墨並不取他要害大穴,手掌似蒲扇一般鋪面而來,比公孫輝那張大臉小了整整一圈的手掌結結實實蓋在了他的臉上。

    真氣一提,猛地往後一壓,公孫輝重心不穩,竟然直直往後倒去,“嘭”的一聲砸在了大理石板的地上,蛛網般裂開的地縫裏滲出殷紅的血。

    竟然生生將公孫輝的腦袋按進了堅硬如鐵的石板地裏,蕭墨鬆開公孫輝的臉緩緩站起。

    “你……”

    公孫輝張了張滿是鮮血的嘴,喉頭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一句話也說不利索,雙目似銅鈴一般死死瞪着蕭墨,左手死死摳在地板上,堅硬的大理石板被他生生抓出了五道深深的指痕,手指也被磨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觸目驚心,讓人毛骨悚然。

    “賤……種……”

    公孫輝用盡了全身力氣擡起右手指向蕭墨,不過才三四寸高,一股熱流從喉嚨裏洶涌而來,牙關一鬆,一口鮮血噴出,手重重摔落,砸在地上“嘭”的一聲響。

    蕭墨嘴角一撇,緩緩朝視線逐漸模糊的公孫輝走去。

    “不要……蕭公子,蕭王爺,求求你,放過我爺爺吧……”

    剛踏出一步,一直被家中長輩護在後頭的公孫荻撥開人羣,跌跌撞撞衝到蕭墨腳邊,一把抱住蕭墨的腿,苦苦哀求。

    蕭墨低頭朝她看去,那長滿雀斑的臉上早已佈滿淚水,那雙眼睛沒了初見時候的倨傲,蕭墨挪開眼睛,遠處她的閨中密友上官紅玥躲在人羣之後,葉凌霜躲閃開蕭墨的目光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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