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青帝 >第三十一章響應
    大廳

    一羣人衆星捧月一樣將俞公子集擁在中間席上,觥籌交錯,時時讚詞,而廳下笙篁齊奏,十二少女翩翩起舞,讓人心曠神怡。

    俞公子坐在中間,冠玉一樣的面孔上也多了些笑意。

    二萬兩銀子,一聲令下送來了,這不但是銀子的問題,也是自身在家族中影響力的問題。

    不過看見一人穿過來,就不禁皺了皺眉,只見這人湊到俞公子耳處低語幾句,俞公子坐直了身子,一笑說着:“諸位請慢用,我有些事處理。”

    “公子請自便!”就見着幾人一臉諛笑說,俞公子聽了,也不多話,就出了去,二個甲士立刻跟了上去。

    門口八盞燈清亮,照在階前,寇先生一回去,就跪在階前,而俞公子站在高階處,只冷冷看了一眼,就聽着甲士把事情一一彙報,冷峻面孔上不動聲色,一個甲士把話說完了,說着:“公子,就是這樣!”

    俞公子聽了,冷笑說着:“混帳,我沒有開口,就敢自作主張,自作主張還罷了,還灰溜溜的無功而回!我們俞府的臉面都給他掃光了。”

    說到這裏,冷笑取出一根鞭子,扔給一個甲士,這甲士臉上有一道三寸長的刀痕,在燈光下閃着紅光,默默接過鞭子,看着俞公子請示。

    “不過這混帳還知道回來請罪,也算是懂得主僕之道,就這一條,可以原諒,你打他三十鞭,以示家法!”說完,俞公子一揮手。

    這甲士立刻應着,明白了分寸,知道公子只是“懲罰”,不想打殘打死,當下就出去,片刻,鞭打聲就聲聲入耳,而這寇先生也是硬氣,一聲不吭。

    聽着這個,俞公子閃過一絲難以覺察微笑,回顧左右說:“回去賞些傷藥,再賞二十兩銀子。”

    說完,眼神一凝,望着遠處:“豎子安敢欺我?”

    就算是下人自作主張,但受到這樣恥辱,還是使這人心中惱恨,不過他是極深沉的人,當下只是說了這句,就轉身進去。

    進得了廳堂,已經是如浴春風,看不出半點異樣。

    來用食的人羣中,比往日多了些士子,有的還佩着秀才劍,個個意氣風,情態看着就不是當地人,他們看着三樓詩詞,有的讚許,有的不屑,形色各態。

    “這位兄臺,風雨漸大,何不進來坐坐,順便一敘年齒,交流文章!”有個士子高聲招呼着。

    葉青笑着擺手,說着:“兄臺招召,本是美事,只是學生今日有事,還請海涵一二。”

    葉青說着,撐着傘過去,就向着老闆去處,只是一陣風雨,就打溼了他半身衣衫,酒樓上,幾個士子都面面相覷,就有人冷笑:“故作清高,我們都是童生秀才,竟推辭不來。”

    “兄臺所言甚是,才具不足,旁門來補,搏出名也不易啊……”

    這些話故意說的大聲,聲音傳了過來,卻將文人這一面揮得淋漓盡致,就着風雨,葉青遠遠聽了,一時無語。

    看來就算是修行三經五典,這道門文人和儒家文人,在這個階段,怕是區別不大,這就叫秉性。

    或明或暗貶低,順了風雨一陣陣撲來,葉青只得當着聽不見,到了門口,放下雨傘,見着老闆驚訝的表情,就笑着:“老闆,明天有去梅溪的商隊不,我想一起同行,還有,我想聯繫下一個人——何茂。”

    次日凌晨

    街巷溼滑,一支商隊行至梅溪入湖口,已是半個時辰後。

    湖畔修着古樸雅緻涼亭,帶頂棚的遊廊相連,當地人賞秋多有來此,是以建之,這時就有不少人在避雨。

    葉青路過一座涼亭時,瞥了眼亭中,就喚着:“停!”

    商隊緩緩停了,就見着何茂過來了,葉青隨手丟給商隊一個五兩的銀元寶,就和芊芊脫離了商隊過了去。

    “見過葉賢弟!”

    “見過何兄!”二人都是見禮,這時一片烏雲黑壓壓,豆大雨點敲打着,葉青就笑着:“久違了,這次來梅溪,實在是麻煩了。”

    “葉賢弟能來梅溪,實是求之不得,雨實在大,還請稍息片刻再去,幸備了些酒菜,卻也不必枯等!”

    這桌菜看時,燉鴨子、炒肉絲、火腿、雞爪……還有些點心,何茂用筷子點着菜笑着:“請用!

    葉青答應了,拿捏坐了用餐,他雖對芊芊極寵愛,但這時也只得讓她站着,兩人就一起用酒。

    一會,兩人都不禁點頭微笑,葉青說着:“太平湖八百里,但論景,這梅溪可謂獨秀,何兄住在此處,可謂佳地。”

    八百里太平湖有幾條大河,還有着網絡一樣的溪流匯入,幾條最大溪流中,就有着梅溪,梅溪入湖口,因出了山峽,有六次轉折,故稱爲六梅口。

    六梅口靠山臨水十分幽靜,住的多是些本地漁戶吏民,房屋古色古香,帶着流傳千年的水畔氣息,氣象與太平鎮的繁華頗有不同。

    “賢弟既是喜歡,不如多住一陣!”何茂笑的說着。

    “是要多住一陣,還有一件事,麻煩何兄。”當下,葉青斂了笑容,把昨天夜裏的事一一說了。

    何茂靜靜聽了,並不變色,只是沉吟着:“那人不足爲慮,顯是俞府的下人,不過你這次少少掃了俞府的面子,怕是有幾分麻煩。”

    “俞府別的還罷了,就是有祖先是俞文賢,跟隨太祖打了天下,其人清正廉潔,勤於民事,積官至應州總督,靖文侯!”

    “時州內生災情,此人具疏上奏,彈劾貪腐,大開倉廩,賑濟饑民,百姓爲他造了一座生祠,加以奉祀。”

    “不過此爵不是世襲,其子俞寺卿封蔭,任至知府。”

    “俞文賢有着爵位,官位,民望,又有着人點化,其祖墓位於黃頂山,墓半月形,自上而下分五層,有石像,內有石刻諭祭碑,風水也是極佳,故死後位居神靈,氣運昌盛,俞家七子都可稱得上人才。”

    “到了現在,雖早不是侯門,但累官不斷,也稱得上郡望。”

    何茂話不多,卻有畫龍點睛的功效,把俞府的來路和背景都點的清清楚楚,葉青心裏雪亮,正想說,卻見着何茂淡淡說着:“不過賢弟放心,俞家雖勢大,但也管不到這裏來,我敢保證,賢弟只要在梅溪,就無人敢動。”

    “不過,賢弟現在是童生,這位份就薄了些,要是能中得秀才,就可保身,若能中得舉人,就算是俞家,也不得不避讓三分——這煌煌天規,世間規矩,也不是隨意能破壞。”

    “不管用意怎麼樣,那人說的少詩詞,多文章,還是對着。”

    到了秀才舉人,就是真正的“士族”一分子,想動決不是這樣容易。

    葉青思量片刻,說着:“何兄的話,焉敢須臾忘懷?我這次來遊玩,也是得了童生散散心,不過,秀才舉人所需甚厚,弟雖想,卻怕不如意。”

    “是啊,文榜深似海。”何茂聽了,也有很多感慨:“唯其難,不敢輕言中得,實是我矯情了。”

    “不過以弟的文才,只要潛心用命,怕不到十年,就可中秀才中舉。”

    葉青聽了,想笑,又沒有笑出來。

    這個世界的規矩,還是這個世界的人理解,是,就算是以葉青的文才,只要他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一些不出世的道篇拋出去,那文才再好,也還需氣運來調濟。

    以葉族的根基,十年中秀才中舉,已經是看在葉青年輕,又早早名聞全縣的原因了。

    現在名聞全縣,十年後名滿全郡甚至傳播全州,雖說名聲不等於氣運,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也是不少,到時自是有機會。

    可自己豈有這樣等待?

    這次龍君宴,是自己勢在必得了。

    當然這話不能多說,只是繼續喝酒喫菜,臨到一個時辰,見着雨散了,葉青就正容說着:“那在梅溪,就還請得何兄照料。”

    “小事!”

    一行牛車就向着梅溪鎮上而去,葉青就在鎮上找了家旅店,安排着住了,辭了何茂,到了屋裏,把一封銀子放在桌上,都是九八紋銀元寶,還帶着銀霜:“芊芊,這些銀子是你這些天的用度,你不要隨意外出,有事直接聯繫着何府。我這一去,怕有幾天,你千萬小心。”

    芊芊這時笑着:“公子放心,我明白,公子是作大事的人,不過路上也要小心纔是。”

    葉青聽了,也不多話,懷裏兜着兩個元寶十兩銀子,想了想,又拿了一吊錢,就出去了。

    雨水連綿而下,落到湖面濺起陣陣漣漪,激起水霧瀰漫了天幕,水性靈氣充塞四處。

    溪湖白茫茫一片,遠近山巒盡隱。

    葉青隨意沿着岸行着,心裏卻有些疑惑,雖說梅溪不大,但也有十幾裏湖岸,這哪裏去尋度船呢?

    就在此時,前面白色水霧涌動,隱約有着搖櫓聲中,又聽有人問着:“君要上船否。”

    葉青聽了,先是一怔,摸了摸請貼,又微微一笑,收起了油紙傘:“要上。”

    心裏就知道自己想左了,這請貼分明是法器,臨到湖岸,自有人響應。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