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青帝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流
    夜色朦朦朧朧,葉青飛身上馬,望西門而走,門吏問之,葉青不答,加鞭而出,門吏當之不住

    行了數裏,前有條大溪,攔住去路,這溪闊數丈,水通襄江,其波甚緊,葉青到溪前,見不可渡,就要再回,遙望城西塵土大起,追兵將至。

    葉青曰:“今番死矣”

    回馬到溪,看時,追兵已近,葉青着慌,縱馬下溪,行不數步,馬前蹄忽陷,浸溼衣袍,葉青加鞭大呼曰:“的盧,的盧今日妨吾”

    言畢,馬自水中涌身而起,一躍三丈,飛上西岸,葉青顧望東岸,見着一將已引軍趕到溪前,大叫:“使君何故逃席而去?”

    葉青曰:“吾與汝無仇,何故欲相害?”

    這將曰:“吾並無此心。使君休聽人言。”

    葉青見這將拈弓取箭,可急望西南而奔,卻葉青卻是心想:“此闊澗一躍而過,豈非天意”

    再奔馳數丈,眼前一黑,密密麻麻黑影雲集而來,纏繞不休,但見身體放出三尺清光,一本青書浮現,放光萬丈,黑影稍退,又有一道黑旗破空而至,就聽着一聲喊着:“休傷吾主”

    軍氣澎湃潮涌,成千上萬甲兵出現,吶喊殺向黑影。

    葉青驟着夢醒,起身拔劍,寒光映照四壁。

    “夫君?”曹白靜錦被半掩,在劍光下抽了一口涼氣,蹙眉問着:“您可是夢魘了?”

    “靜兒”葉青怔怔望着,四顧之下,回過神來,原來只是一場夢,這時晨風徐徐透窗而入,曹白靜正擔心地盯着自己,回思夢境,宛然在目。

    “沒事,就是夢魘了……”葉青一笑,原是一夢南柯,見她一臉驚訝,嘆了一聲,掩了掩被子:“你多睡一會兒,我要起身去族祠了”

    曹白靜默默望他出去,回想起剛纔靜兒稱呼,驚訝後,有點悵然若失。

    葉青心情忡怔,散步出去,沿途接受諸人問好,只寒暄了幾句,問了問飲食,又嘉勉幾句,即繼續前行。

    過了幾道門纔到了一處洞門,卻見紀才竹經過,見着葉青,一怔就站住了,連忙說着:“紀才竹給主公見禮”

    “不必多禮,你幾時回來的?”葉青微笑的說着,和平日一樣從容,用扇柄敲了敲紀才竹,說。

    “昨天回來了,就想見過主公,稟告下山寨的事”紀才竹起身說着,二個月不常見,主持一寨千人,卻隱隱有着一些氣度。

    當下細細說了,葉青也不急,就聽着,原來是開出了六千畝山薯田,葉青很是詫異,紀才竹就一笑:“其實辦法很簡單,主公令搶收,說是有大雨要來,我聽了回去就吩咐點上山火。”

    “大火連綿而起,連燒了三個山,等着下雨了,火熄滅了,再派人平整,種下山薯苗,坡田就開出來了。”

    葉青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問着:“你不怕我說錯了,惹下大禍?”

    “要是大火不止,臣是惹下大禍,自是自殺以謝主公。”紀才竹平淡的說着,卻使葉青心裏一凜

    這人平時在心裏就是個才子,不想有此膽識,原本評價怕是小看了此人。

    當下沉吟片刻,說着:“紀才竹,你見識不小,作事也有章法,原本代字去掉,你現在就是這旗本寨的執事。”

    “我再給你二百畝田,到我家不能無田”

    紀才竹心裏一喜,知道這時纔算入了主公的眼,歡喜叩拜:“謝主公。”

    葉青看了上去,最初紀才竹是白氣飽滿,有一點紅,卻是因秀才位格,並無別的產業,擔任一段時間代理執事,已有絲絲紅氣,這時一肯定,就立刻轉成半紅半白,這就是葉家體制內的位格加身了

    說了幾句,讓紀才竹辭下,再仔細看葉家溪流,才覺是多了些,但由於家大業大,這就並不明顯,想了想,就吩咐一人:“你把呂先生請到族祠來”

    說罷,就到了族祠前,就見着兩個族兵守着,這是內祠,不供外人蔘拜,見葉青來都是跪下叩拜:“拜見族長”

    “起來。”葉青說一聲,徑自入內。

    話說襄田廳,呂尚靜這時已起身閱讀文書,聽到葉青傳話,不再說話,一路趕來,沿途經過了幾處庭院,連綿房舍——這就是大族氣相了。

    族祠是供奉葉家祖宗神位,雖有命,到了階前不敢上前,直到葉青招手,呂尚靜才微步進了裏面

    立刻就覺得裏面又暗又涼,偌大族祠空曠幽暗,淡淡香味瀰漫,上千牌位陣列,三個神位帶着肅殺之氣。

     

    ;中心香案上,有一面黑旗,這面旗呂尚靜見過,這次見了似又黑了些,並且看時,還一恍惚,隱隱萬軍嘶喊,殺戮,金戈鐵馬,鼓角齊鳴

    再一看,卻又正常,就見着葉青站定了,向着靈牌三躬,呂尚靜就叩拜成禮,葉青就正容上香,說着:“國之大事,在戎在祀今十一代家主,南廉男葉青祝禱於斯當舉兵出征,展我之威,望列祖列宗庇護……”

    朗朗聲音在祠堂裏傳出,呂尚靜還看不見,葉青就見着一**靈光潮水一樣奔涌,絲絲注入黑旗中,軍氣在劇烈變化,帶着興奮和戰意

    “唰”的一道黑光破殿而出,直落軍營,葉青回而望,軍氣和族裏氣運,都在沸騰,當下不由一笑。

    葉青上香完,默默看了下,就離開了,呂尚靜隨他過來,就聽着他嘆着:“幼時跟着父親讀書,還宛然在目,今天卻是恍惚如夢。”

    呂尚靜就是一笑,朗聲說着:“主公追懷祖先,自是感慨,不過主公年才十八,已是榜眼公,進士及第,現在又增田到二百頃,臣說句冒昧的話,主公曆代先祖,都不及您十八歲的文武功業”

    “而且日後春秋綿長,以臣之見,就算主公使得一半精神,只怕郡望二個字,都不能侷限主公。

    葉青聽了就笑了:“你說的對,這點我當仁不讓”

    說着換了正容,帶着絲絲殺氣:“我這次出兵草原,利益只是次之,就要殺人,殺一儆百,殺百儆萬,使我葉家之名實,不敢有人妄想,故威震全郡”

    “我出兵後,你就主持族內政事,我把餘下五十人的兵權都給你”

    “是,主公”

    葉青不再說話,出門而去,這時黑龍馬就長嘶一聲停在身前,周鈴跳下馬來:“公子”

    “啊,鈴鈴啊……跟上我吧。”

    幾人策馬出府緩緩北行,不時有人上來稟報又退下,內院、樓外樓、襄田廳、酒坊……葉青只隨意回。

    周鈴沉默伴隨,順着視線望去。

    天上星漢燦爛,璀璨銀河橫跨於天際,已大半西沉,大火星行轉於南方天空,火紅色輝閃。

    七月流火,時已入秋,收的糧食都已收好,被雨打壞的都爛在田裏,此時此刻,無論幾家歡樂幾家愁,守護還是掠奪,都開始用兇狠惡意目光打量周圍。

    征伐開啓

    到了軍營前,羣星寥落,東天籠罩着霧靄,一道令旗提前傳入營內,整個軍營片刻沸騰起來。

    葉青來到這裏,就見黎明前最濃黑暗中,一杆幽深的軍旗下,一支整齊的軍隊牽馬肅立,江晨、張方彪、洪舟一於將領,都過來拜見:“主公,全軍整備待,就等主公下令了”

    葉青點點頭,問了個不相於的問題:“早餐都喫得什麼?”

    “照主公的吩咐,今天早點飽餐牛肉”

    “帶的什麼?”

    “肉於,千層餅,竹罐粗茶,鹽,以及甲等標準軍囊。”

    葉青目光掃過巡騎營三百,團練二百,所觸者無不昂,目光灼灼,甚至有幾個喫得太飽,不小心打了個嗝

    丟臉丟大了……幾個將領暗暗想着,記住這幾個人。

    “好”葉青仰天大笑:“實與氣相合,人和在手”

    “出”

    道路在大隊馬蹄聲中震顫,鈴鐺如潮,草木枝葉動搖,露珠自樹梢紛紛打落,浸不透防水防箭的外袍。

    當天際透出一絲魚肚白,有人在隊伍裏唱起來:“豈曰無衣,王於興師……無衣,修我甲兵,與子同袍……無衣……”

    一式三疊,以二短字結韻,最最古老的耕戰歌聲,穿越億萬兆時空,合於這時,依震盪人心,黑德軍旗迎風“啪啪”炸響,凝成一氣

    一曲歌罷,江晨湊上來,嘿嘿笑小聲:“公子真有辦法,弄來這些良馬,說明這一點福利權屬歸我家,大部分巡騎營軍士都是對招攬心動……七月金帳初現南漠,報紙哄傳二百州,誰都知道天下是戰時了啊……”

    葉青點點頭,眯着眼看向遙遠北方,嗤笑:“這都是錢砸出來,酒業開道,在強大資本驅動下,草原鼠目寸光的小人,要錢不要命,可是不怕將絞死自己的絞索都賣出來……”

    “有這絞索,吃了我的,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給我還回來”

    鏘然有聲,殺機盎然,江晨聞着一震,半晌恍然。

    旭日在東天升起,金光照耀着這黑色的洪流不斷着北進。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