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青帝 >第八百零三章 事變(上)
    總督副手按察使範善,這時掃視一眼衆人,向某人使了一個眼色,一個官員無奈,只得出來:“帝都太遠……南廉山太近,此間利害,不可不察。”

    衆官員面面相覷,都不作聲,有的就點頭附和……與諸侯鼎立不同,州府不是總督一人的州府,誰身家性命不值錢?

    範善過去因曾點選葉青舉人這一層關係,這幾年裏很受到連累排斥,最近一下炙手可熱起來,原因自是不必多說。

    嚴慎元看得心冷,舉起茶杯喝了口,掃一眼秦烈。

    秦烈按了按劍柄,話說這世界由於道法顯聖,對一般兵器並不在意,故將軍纔可配劍議事,這時鐵青着臉掃視一眼衆人

    自己成功,是在張存世辭職後頂替了軍督之位,成軍中第二人,但他心中清楚這位置是靠誰才能坐穩,此際不敢對恩主稍有遲疑,兩眼一盯衆人,凜凜說着:“各位,你們可是大蔡的臣子,此時南廉伯未封應侯,妄自入州,就有作亂嫌疑,諸位這副,是想事賊?”

    這話一落,殿中寂無人聲,風捲着寒氣撲進,人人都心裏一顫,連嚴慎元心裏一驚,他要的是支持,而不是走向反面,秦烈這話一出,連總督自己都無法扭轉了,心裏暗想:“這個匹夫”

    衆人靜默,武將和上司交換目光,卻跟着紛紛喝嚷起來:“打了再說,不能丟了朝廷的臉面”

    “不就是退了宮衛軍麼?一箭未就嚇退,誰知道里面多少貓膩……我等在草原上和魏王都於過,對四十萬陰兵都能頂,就算稍遜半籌也是兵力和靈石不濟,難道重兵還守不住啓陽這座堅城”

    說什麼鬼話呢……

    俞帆心中嗤笑了聲,掃一眼幾個親附俞家的本地出身的官員,暗裏示意他們不要參合。

    更多文臣和家君不似俞帆這樣征戰多年,不通軍事,聽得又遲疑起來。

    “諸位將軍的話過於誇張不實了……”

    “意思卻不無道理……我們是大蔡的臣子,自不能由得有人亂法。”

    “再說,朝廷已有決意,郡王會下派州府……”

    衆說紛紜之際,嚴慎元在上沉思,四平八穩。

    秦烈觀察總督風波不動的臉色,心中遲疑起來,一咬牙說:“大人,葉青雖受封洞天真君,但朝廷的封侯可還沒到位,這急着伸手,以後各州人人效仿先例,朝廷的臉面和權威何在?”

    “這個惡例,不能開至少不能在我們應州最先開”

    嚴慎元微微頷,依舊不說話。

    秦烈卻心中覺得明白了,得到鼓舞,轉視衆人:“且就算封侯,據聞也是與州府並行雙規,朝廷並無把治權交給一人的意思……大敵當前,還是以穩爲大局,不能生出亂相。”

    這話說的很是堂皇,也有些道理,不少聞到了天庭和朝廷氣息,知道些內情的重臣,都在細想。

    “轟”一道驚雷響動,電光映照下,衆人臉色都是雪白…爲身家族運長遠考慮,不可不察。

    “呵呵”

    卻見上的總督大人開口了,語氣緩和:“都是服從抗擊外域大局,這葉青真的封侯,並且朝廷有旨意,由侯領州,我等暫居其下服從調遣又如何?”

    一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過後,嚴慎元神色轉成肅穆:“但現在,此人名分未定,裹挾名義,就能無視我州城?如此悖逆,朝廷規矩又何在”

    大事成矣……

    秦烈心中大定,緊接着跟上說着:“大人所言正是朝廷號令天下州郡,而諸侯亦不得不俯,這正是鼎器之重,不可不肅,這葉青視此兒戲,豈是應州之福?”

    語氣越激昂,口水都噴到了對面人的臉上。

    衆人面面相覷,知道戲肉來了,這番話裏恐怕有玄機……要看秦烈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要是諸位退讓,以此人刻薄寡恩,對付郡望豪族的手段,諸位家業,甚至性命,還能保全乎?”

    “爲應州生民計,爲諸位身家財產計,爲制衡未來應侯計”秦烈大聲疾呼,一手錘在几案,的響動中目光霍霍:“這次,就算此人得了應侯之位,也要讓他知道我們的風骨。”

    風骨?

    俞帆臉色變得詭異,什麼滋味都有,這其實是說到了諸人心裏,就算是最後不得不迎接葉青,也要讓葉青明白這批人是“民心所在”。

    但是這口氣,這作派,這錘在几案的作風,以及其軍人的出身,又使不少人厭惡,這從各人微妙的表情可以看出。

    而且,葉青可不是“

    善體民心”的人,這傢伙殺伐決斷,怕是結果要血風腥雨纔行。

    正尋思着,只見秦烈話音剛落,場上就一片嗡嗡之聲,果不其然,有人附和說:“確實,不顯出州府之力,葉青只會視我等爲砧板上的魚腩……”

    “得保持制衡……”

    “稍而抑之,諒此人不敢公而擊州。”

    俞帆皺眉,見衆人聽得秦烈這話,都顯出些興趣。

    “不是吧?”

    俞帆再瞅一眼上面總督意動的神色,頓時心中涼,自下土洛陽那次,再度體會到了無奈的感覺。

    “要打不敢大打,要合又不於脆迎接,這種鼠尾二端,怎不讓人看輕?”

    少頃,就藉着衆人意向,總督立起身踱了兩步,擡眼望望窗外,嘆息一聲,說:“我等忠於朝廷,爲朝廷效死,是理所當然之事,豈有放棄職守之理?

    “所謂名正才能言順,葉青用心險惡,真入了州府,應侯下來,別說官爵分開,怕是兩府並軌都不可得……屆時,諸位在侯府裏面,有幾個能取得現在這身家地位?”

    這話,真正擊中了在場所有人的靶心,氣氛沉寂下來。

    俞帆心忖若非自家一年前就準備了後路,現在得被這老吏裹挾進去……投入這場漩渦,成土脈和青脈兩方角力的祭品。

    散會之際,嚴慎元留下秦烈,盯着這個大將看了片刻,緩緩說着:“你剛纔的主意很好,不過,怎在側廳時沒有說。”

    秦烈心中砰然直跳,背上滲出絲冷汗,面色思索狀:“下官也是剛剛想着,卻換葉青的立場,覺他其實忌憚着一點——怕和朝廷直接衝突。”

    “一旦衝突爆,不論有理沒理,都難逃篡權名聲,就算青脈保着他,但封侯的事情也可一拖再拖……未提前想着,稟告大人,實是末將之過,還請大人恕罪。”

    不管是不是真,至少此將現在表態了,嚴慎元緩和些神色,上下打量着這個帶劍的將軍。

    其實現在關鍵,就是朝廷和葉青力量的對撞,州城本身力量上已弱勢,唯有利用這種當成籌碼,才能獲取些利益。

    當然威懾只有在未真正釋放時纔有效,真逼迫太過一拍兩散,葉青沒有好處,自己也沒有好處……朝廷說不定還會斥責擅自挑釁

    雖道理不錯,但由此人口中說出,就讓人驚詫了,這時一陣冷風從縫隙中襲進來,嚴慎元不禁打了個寒顫,思量下,就頷說着:“你能想到這點,我就放心了。”

    “是”秦烈恭謹低,眼中閃動冰冷寒芒。

    “這次出戰抵抗,精銳盡數帶上,不要折損太多,做做樣子就可……”嚴慎元叮囑,言下之意誰都聽得出來,北魏四萬宮衛軍都不敵撤退了,誰也不信幾萬州軍會是葉青對手。

    “但術師團要留些,我會下令俞帆留做預備隊,不許出城——提防此人逃去或是通敵。”

    說最後一句時,嚴慎元目光在秦烈頭頂停留一會,似在判斷他的可信,少頃才交給他蓋印的軍令手書,揮手說:“你去吧。”

    “末將遵命。”

    秦烈捧着軍事授命一步一步後退,就要到門口時,聽到總督聲音在裏面幽幽傳出:“記住,以後別隨便換以敵人的角度,這很危險。”

    “……是,大人,謹受教。”

    踏出總督府,秦烈在一衆親信部將的扶持下翻身上馬,回望了總督府一眼,不知何故就感覺到暮氣沉沉,傾樓在濃黑的雨幕下宛若傾頹之勢。

    “呵立場?”他目光閃爍了下,一鞭就策在赤龍馬上:“我們走,去軍營集兵”

    城中最近戰備嚴格,大營裏鼓聲響起後,很快人喧馬嘶,數萬隊伍自各營房涌出,按秩序排入出城的對列,投入莫測的風雨黑幕之中。

    一道雪白的訊光在中軍亮起

    啓陽城的一處府邸,俞帆剛踏步入內,幾個有點眼生偏將迎接上來,他霍停住腳步,手握在劍柄上,盯着前面帶路的戚良:“他們是誰?”

    戚良臉色也不太好看,暗中傳音說:“總督派來的人,估計是監視。”

    這幾將雖未真人,也是練氣四層實力,寸步不離跟着俞帆,只說:“葉真君和俞郡守有舊怨,故此總督大人要我們保證俞郡守的安全。”

    “我堂堂真人修爲,要你們幾個煉氣層保護?老匹夫表面要立貞潔牌坊,實際是怕死到誰都不信任,連表面功夫都不要做了麼?”

    俞帆暗自冷笑,也不理會,只心中思量着城中詭異局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