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青帝 >第八百十三章 陰陽(上)
    知道秦烈已死,葉青並沒有鬆懈,命令麾下真人散往四處,第一時間佔據核心陣眼,控制住護城大陣,以杜絕可能的陷阱。

    片刻,地面稍有些震動,微弱的黃光一閃消失,皎潔的月光靜靜照着長街,血污、殘骸都顯出了黑白色彩。

    固化的護城大陣非黃龍大陣可比,正常情況下只要還有靈石支持,就沒有辦法快攻破。

    而且沒法用葉火雷的話,攻堅或是人命去填,要麼拼着葉青芊芊這樣陽神真人元氣大傷甚至隕落一半才能破掉城防,或要用掉四聖出手機會,怎麼看都不划算。

    但形勢握在手中,堡壘就從內部攻破了,罪魁禍自是俞帆。

    在葉青率軍自北門入時,西城門也敞開,數以千計騎兵正絕塵而走,帶着許多家眷馬車,生怕葉青追上,一個個頭也不回,俞家的旗號很快消失在衆人視野中。

    “大事定矣。”葉青目送俞帆遠去,並不截留,漫步其上:“清查府庫,看看俞帆有沒有順走貨物。”

    這本在計劃之內,就有人應聲下去,去控制府庫。

    腦的死亡很快產生影響,城裏各處喊殺聲漸漸小下去,片刻後軍營方向過來一個文袍真人,手捧着一柄幽藍長戟,俯身說:“南廉伯,下官率三百親衛兵,三千軍督府兵,向大都督請降。”

    紀才竹在一側打量着,傳音說:“此人是秦烈的親信,軍督府丞衛少陽。

    葉青掃了眼這人麻木神色,心中有數,頷接過這柄長戟,微微嘆息:“符兵空利,不得明主,將軍敗亡,非戰之罪,形勢使然也。”

    終究牽涉到朝廷高層,僅次一言,他就不再多說,就立刻吩咐:“去把秦將軍的屍收拾一下,事後好生安葬。”

    這衛少陽感激而退,紀才竹這才稟報說:“暗查到秦烈之前的一些動作,似有安排跡象,要不要繼續追查……”

    葉青一時怔怔不語,不知想起什麼,吐一口氣:“不過是道左相逢,各爭其命罷了。”

    “查一下也可,如果有遺孀什麼,暗中監控起來免得爲別的敵人所利用,但不要動手,往後以禮安頓之……大勢已成,血脈容忍一下無所謂,但其部屬必須立刻打散,收納家屬,徐徐消化之,這纔是穩定的根本。”

    紀才竹點,也不說什麼。

    經過州府衙門時,見裏面還忙着檢點賬冊,葉青就沒入內,帶人去往總督府。

    俞帆先前第一時間控制住總督,逼死秦烈後撤開,葉青這面自是有人接手監控,保證總督不出意外,也不失蹤走脫。

    傾樓寂寂,唯大廳中,此時燈火通明。

    當喊殺聲在外面夜幕中響起,嚴慎元就從睡中驚醒,聽得片刻,喊人點了燈,又揮退下去:“換我的……”

    輕盈腳步聲在屏風後響起,一個三十美麗女人轉出來,身上隱隱帶着靈池氣息,手捧錦青朝服,對侍女搖搖手,讓她們都下去。

    “還是夫人貼心。”嚴慎元吐一口氣。

    嚴夫人抿了抿嘴,親手幫他穿上:“老夫老妻,都二十幾年了,還能不懂你,不貼心?”

    昏黃燈光中,嚴慎元撫上她精緻的面容,手心光滑溫潤,直至摸到她眼角的一絲魚尾紋,神色微黯:“連累婉兒你了,當年秦樞密使說的對,我這般剛硬性格,不撞到頭破血流是不會停。”

    對於亡故老父的此句評價,秦婉兒只輕輕搖頭,並不應聲,只是眸子瑩潤剔透,宛當年初見。

    “我嚴慎元本是寒門出身,少年給族人放牛,娶不起親,十五歲爲逃避草原兵役纔讀書識字,坐在蒙學一衆孩童間,厚着臉皮也撐下去……幸有些聰明僥倖考中童生,卻也沒有天才之資,學的也晚,只有用功來彌補,買不起書,就只有向郡府的書館抄錄,捨不得費紙練字,就用竹枝在沙地上寫畫……”

    “戰戰兢兢一步一行,二十五歲才中秀才,得到族裏一些投資,又積蓄着文氣,壓十年沒有赴試,直到文名傳播全州,一屆連着高中舉人、同進士,其時已經三十五歲,都尚未婚娶……呵,都說我志向高遠,厚積薄,可到三十五歲連妻子都娶不起,這是什麼滋味?”

    嚴慎元自嘲笑了笑,實際中秀才以後不是娶不起,小家族之女還是可以娶的,只是憋着一口氣苦讀,沒有心思。

    孰料真的成功,甚至得了宰輔之女?

    人世間沉浮黑暗,卻也總有許多奇蹟,而現在奇蹟要落幕了……新一代的奇蹟在升起。

    “夫君喫得苦夠多了。”秦婉兒輕嘆一聲,望這老人的目光愈加柔和,當年十五歲出嫁,老夫少妻的搭配難免憂心,但很快現這位成熟丈夫在男女方面一片空白,讓她都暗中驚訝,也覺得很有趣……不能說沒有過遺憾,但生活日子長了,也就漸漸相互增益成長,成了親人。

    嚴慎元讓她緊握住了手,心中不由一陣暖,笑:“我這輩子兩件得意之事,一個是金榜題名時,一個是洞房花燭夜。”

    岳父秦樞密使曾以戰功聞名於世,本身就是陽神真人,女兒除生得柔婉嬌媚,修爲自是家學淵源,可惜娶當時自己身體已老,過了男人三十五歲的巔峯年紀,怎麼修煉都出不了成

    果。

    “蒙你父親看重,招攬我爲女婿,一躍成人上人,累功登上總督之位……歷職三任,沒向皇子站隊,僅累功和忠心侍奉朝廷,走到這第四任也算是圓滿終點……我算明白了岳父大人的苦心,輪着諸皇子就藩之時,帝都就是鬥爭的暴風眼,你家這一代沒有得力兄弟,一不留神踏錯步就是粉身碎骨,自是隨我遷到外州來得穩妥……而那些年少的新進士,哪個不想着留在帝都做京官?”

    秦婉兒輕輕點,聰慧如她自不會否認,因丈夫親族勢弱,實際上就是倚仗妻族,秦氏這十多年裏在州城實力漸漸紮根強盛,老父的預期已經達到。

    “我觀那葉青雖驕橫跋扈,但並非不知分寸之人,夫君需得收納脾氣,容忍着些……”

    這位嚴秦氏目光晶瑩,終於忍不住暴露心中意圖,盯着自家夫君:“我並無求過夫君,只這一次,就算夫君不怕,也得爲了我們家一雙兒女將來計。”

    嚴慎元心中明白的很,早就知道這夫人會這樣說,但正所謂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一時撫着她柔滑的長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要的是什麼,自會應付……夫人你不必擔心,回去鎖好院門,別讓亂兵衝突到。”

    秦婉兒遲疑着說:“那你……自己小心。”

    “沒事,很快就回去見你。”嚴慎元笑了笑,沒有在意:“葉青不敢動我

    秦婉兒抿了抿脣,壓下心中莫名的一點不祥,躬身告退。

    讓夫人回去後,這老人就一個人坐在在廳堂裏,靜靜等待對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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