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炮一時爽。後續?

    杜芳霖一捏手指,如果此時有一把扇子,他應當是開合折扇,瞬間抽身往後退,一邊退,也許心裏還要一邊嘀咕。

    非常君,你敢不敢就此轉身與我一劍,便在這北域與中原交界之地真身而上,真刀真槍血拼一場?

    八成打不過……

    以非常君存活的年歲來估計功體,這個級數的人還是要慎重一點。前方霧氣顯露一道魁梧人影,步履行間帶來金鐵鳴音!不似中原裝束,更似邊陲民族,恨吾峯眉梢含煞,一擡眼便是銳利刀鋒橫掃兩人。

    在這個時候,當然是要非常君挺身而出,以證自己之清白。

    杜芳霖一邊後退,一邊腹誹,手裏也未曾閒着,擡袖一揮分薄白霧,並指引天光點落,化一明一暗兩儀之形,“人覺前輩——”救人要緊,您斷後,吾先退!

    “唉呀。”又是三道刀芒逼人入瀕危之際,非常君二話不說旋身以避,其中兩道就疾衝杜芳霖而去。以人覺之肚量,這絕對應該不會是報復。

    人影雙分,一在明一在暗,刀芒落空。杜芳霖借白霧遁行,引元氣護體。恨吾峯的刀法迅疾而快,若非早有準備,極易落入下風。

    金傘旋出一道氣芒,白霧分開,非常君趁機近身攻擊,卻遭恨吾峯刀鞘拍臉。刀未出鞘,冷風颳面森寒,“你究竟是什麼人!”金傘向前人後仰,以毫釐之差後仰錯開刀風,一縷髮絲已從非常君臉頰脫離。

    恰是此時杜芳霖幻化身形出現在白霧的另一方,觀此戰局確實險而又險。表現很到位,不愧是活過千年以上不知年歲幾何的人覺大前輩!

    “人覺前輩,杜某掠陣!”

    杜芳霖並指一合,光芒明滅之頃刻,一圈無形力場將恨吾峯之動作束縛一瞬。跟人動手不是他之長項,論掠陣,他要比人覺非常君更專業也未必。

    “尋人要緊。”

    得此時機,非常君金傘旋風拉開自己與刀鋒之距離,“退!”

    金芒一閃,人覺先行脫離戰場。

    恨吾峯冰冷目光霎時轉向杜芳霖,手握刀柄一旋。敵軍還有五秒到達戰場……

    前輩,您這作風真讓杜某欣賞!

    猝不及防,杜芳霖正面感受一波恨吾峯刀風之銳利,揚袖點指動盪元氣無形,隔空急轉刀芒,已感袖間涼意。這般極端蕭瑟的刀意,讓人聯想起陷落在另一方的老鐵好友驟雨生,令人心神震撼。

    比面對熟門熟路的魔界來得刺激多了。

    所以春秋硯主討厭刀劍客,尤其是資質絕佳的這種!

    引神幻化,一剎那已得箇中時機,杜芳霖再行後退隨即縱身離開白霧,化光緊隨前輩先行之腳步。白霧邊緣,恨吾峯停步未曾再行追趕,目送兩道遁光離去,臉上毫無波動。冰冷氣息一閃而逝,他轉身沒入霧氣深處。

    兩位先天高人逃離戰場的速度那是一樣的快。

    幾息之後,雙雙再落身形。非常君止步一回頭,與身後來人對眼。杜芳霖還未穩住身形已是十分肅穆點點頭,貌似心領神會對方的意思,落地之時一個扭身再向天際竄出……

    非常君:“……”

    他尚未表達,還待匯合之後就此處攻擊交流意見呢!

    結果一擡頭,杜芳霖就又消失不見了。

    “……哈。”一路行來,人覺非常君並未從此人口中探出有關三教聖劍的半點消息,仿若這出身德風古道自創一門的儒者對於六百年前的那樁舊事毫不知情。

    但比起泛泛之交的此人,非常君則更熟悉另外一方的驟雨生,總有一方能探聽出他所需要的信息,而等一旦確認……人覺將金傘重新負在身後,一掃衣襟塵土,很是平靜和淡然。

    鑄天手驟雨生無知無覺,仍在奔逃中。

    情況比較複雜。

    杜芳霖越接近北域,越能感受那股氣機相引,是出自自己之手的術法。驟雨生已離開北域,轉向西行,這是準備迴歸經營若久的西北荒原之地。

    原本化爲烽火幻境的那片土地已被刀劍之風斬得七零八落,其中有驟雨生的劍法,亦有另一方大力重擊所留下的痕跡。

    杜芳霖早已放棄學習單鋒劍,從中看不出玄機,卻能看見地上的血跡。痕跡不對,野外遭遇,老鐵當未來得及拿到自己趁手的兵器。

    但劍痕意境十足,驟雨生手裏應該是有劍存在,並提前有所應對,當不至於墜入三教聖劍的陷阱。

    所以地上的血跡,是緩兵之計,還是情況真有危急?三人當中,看上去邪靈塵六夢出身邪異最爲險惡,邪靈之惡卻比不得人心複雜。

    能縱橫西北偌大荒野臣服異獸許多年,杜芳霖從不低估驟雨生的能耐。他擡袖抹去地上出自驟單鋒一部分太過顯露的劍痕,心中仍然在覈算,這究竟屬於計劃一二三的哪一點。

    被遠遠拋下的非常君又再度撐着金傘凌風而來,“看來果真出事了!”人覺收傘一聲嘆息。

    “嗯。”杜芳霖袖手,聲音一絲沉重。

    非常君走過來並肩而立,掃一眼地上劍痕。杜芳霖屈指再引風中殘餘能量,測度驟雨生有可能離去的方位。兩人各懷心思,對於野人兄有可能的遭遇各有猜測。

    但情況確實要比非常君與杜芳霖所想的更爲複雜。

    驟雨生並未像杜芳霖所猜那般遊刃有餘,他確實因兵刃不利之緣故而落入不利之地;但又並未似非常君所想象那般,遭遇劍咫尺之後真正落入瀕死之險境。然而如果就這樣脫身,等事情結束,幕後之人稍微演算,便能猜出鑄天手存有刻意針對劍咫尺手中之劍。那麼他與老杜針對本覺禪林的試探,以及兩人早早知曉三教聖劍之存在便會暴露無遺!

    真麻煩啊真麻煩。

    荒野遊客一路狂奔,裸露的上半身上幾道深入要害的舊傷痕展現無疑。驟雨生跟逗小狗似的,一邊跑一邊胡亂丟棄身上之披掛衣物,企圖用氣息來擾亂劍咫尺之追蹤。

    然而烽煙的氣息,自從他經歷過烽煙幻境之後,便從未有消失過。所以當非常君離開北域,動身前往中原尋找杜芳霖時,劍咫尺也絲毫未曾偏離方向。驟雨生一身肌肉跑得滿是汗水,由衷表示服氣!

    “麥再來了。”

    先往西再往北又往南地兜了一個大圈子,三日夜後,此時已離開邊陲荒原,來到一處羣山環繞碧草四野的繁盛之地。

    秋季,楓紅葉美。在這處漂亮的河水交匯之地,楓華葉舞之前,驟雨生終於受不了,一個急剎車止步,將手中比較長的無遺當成柺杖拄在地上,胸口起伏急促呼吸回氣:

    “再逼殺,便解封禁招大雨輪迴,讓你知悉何爲天道無情!”放狠話,沾滿汗水的大鬍子掩去臉上厲色,只剩瞪圓的眼神銳利而黑白分明。

    迎面風吹草葉。那灰髮異族服飾的年輕人八風不動,果然緊追而來,身形接二連三之幻化,最終定格在距離驟雨生前方不足一丈之處。

    這個距離已足夠劍器一擊,而劍咫尺慢慢擡起頭,也正緩緩自前胸拔出那柄沐浴晨曦而生的三教聖器。

    老杜……可要保佑吾一擊必中。

    逼至最終盡頭,似已退無可退。隨着劍咫尺之動作,驟雨生呼吸漸漸若無。凝聚元功,以測算之最佳角度,無遺劍尖脫離土壤。

    便在此時,驟雨生起劍抽擊!

    “單鋒奧義·禍水東引——”臨時創出的招式名,伴隨一道如飛鳥投林之劍芒,橫斜向後落入楓華深處。

    這一劍並未針對劍咫尺,反而莫名其妙重創楓林紅葉,如雷霆一般瞬間越過漫長距離,剎那擊碎一處窗櫺……

    叮。

    窗旁聽風瓶多出一道破口,掉落在地,驚動楓林茅屋的主人。

    這邊劍咫尺已徹底自胸前抽出長劍。

    “怕不怕!”驟雨生搶先一劍,抖動鬍鬚,“禍水之招,將使你完敗,來啊再來啊——”

    無聲無息,一陣風過。

    禍水來了。

    劍咫尺前進腳步有感而止。

    在其後方,則出現另一道身影,白髮束以布帽,素袍褐綢綴邊,五官不凡,身形清雋,神情三分淡泊七分沉穩,兩道白眉似歲月之悠長。此人穩步立於劍咫尺之身後,平靜之目光則伴隨那一句“禍水”,凝視在驟雨生的身上。

    “你是,荒野遊客。”丹楓林的主人出面認親,亦是鑄天手名下雜誌社最負盛名的約稿作者之一,任平生微轉身形,判斷局面手中碧玉竹杖隱引向前。

    同一時間,無遺劍鋒不差毫釐對準劍咫尺之要害。

    驟雨生道:“喲,導遊!”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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