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之儒門春秋 >124 變數途中
    “喔,鬼梁天下死了。”

    晨曦乍現之時,曠野迴盪着夜風最後的餘韻。高高在上的岩石堆上,有一名銀髮一縷棕紅、面罩金紅色鳳鳥面具,一身白衣飄羽風流神祕不減的男子半蹲半坐。

    石堆之下,被鐵鏈鎖住的原赦生童子所有的魔狼蕾夢娜不甘不願地俯身趴地,充當這名一度被人稱爲“鳳主”的男子臨時的寵物與坐騎。

    鳳主是編輯。

    喜愛遊歷、記載祕密、間接或是直接知曉了許多不爲人知的祕密的那種編輯,甚至可以懷疑此人看過雜誌社內部不傳之祕霹靂攻略本。雜誌社自然就是那個“霹靂雜誌社”,掛名孚言山下,實際上的牽頭人則是荒野遊客驟雨生。

    當然孚言山門下買書的時候,鳳主會給打個七五折,比別個客人要便宜許多。此時見對面杜芳霖不吭聲,此人揪了一把白絨絨,編成辮子甩來甩去,自娛自樂十分自然,“也對!”

    “用刀的三腳貓對上用掌的殘廢貓,不能勝才叫人奇怪。但是就這樣將那人覺丟過去,當真是好?”

    同樣坐在岩石堆上,杜芳霖不語,慢慢地偏了偏頭。

    “嗯!”鳳主道,“想來野人兄也有脫身之策,不至於會有危險。但是之前你定計本覺禪林,說好能引出刀兄恨吾峯的行蹤——人呢,刀呢,狼呢!!?”

    是很嚴厲的指控了。

    統統沒有!

    杜芳霖朝另一邊偏過頭去,還眨了眨眼。

    兄弟你這表情有點毒啊!

    戴着鳳主面具的男子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順手想操刀,或者舉起背後的魔狼扔過去,在面具下冷笑:“說好的放人自由,卻在背後操縱控制,這樣做不太好,你是真要去繼承他遠在北國的遺產,順便多娶幾個老婆嗎?”

    “哈。”

    杜芳霖正襟危坐,一掃袖口:“誹謗。”人在這裏,跟着談無慾那廝奔波了大半個晚上,追着劇喝着風,“我可什麼都沒有做。”

    一切都是選擇。

    他是清白的!除了講故事什麼都沒有幹!

    人因選擇而決定命運。講故事的時候,可沒有誰告訴驟雨生接下來要一定怎樣去做。反正除了夜重生和鬼梁天下,天狐妖僧總是會殺幾個人,總是也相應準備了不同的方案。

    “我要走了。”

    杜芳霖起身交代:“看好你家主編驟雨生,多死幾人,就能少幾名潛在二五仔跑去報信!”也就能更容易控制住對魔界的信息流通。

    一說完扇子一搖,轉身化光就走。徒留背後戴着鳳鳥面具的白衣男子對着空氣猛地伸出的一隻手:

    “喂,吾說啊,這樣期盼那人殺人,就麥將那非常君中途指引過去阻止啊,小心造成血案,這一定會造成血案的!吾說!喂!喂——”

    非常君自詡也是一位聰明人,並不認爲自己會輕易被人矇騙。

    萬幸的是,驟雨生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聰明人,瞬間翻手戴面具是出於習慣,沒了鬍鬚的臉蛋實在是可怕。他認爲對面的非常君一定接受不來,不如早早掩飾,也免被人看穿真相——“咳。”

    驟雨生道:“喲,非常君。”這確實是用非常“鑄天手”的語氣在打招呼,彷彿一身血污依舊是早晨獵獸時染上的獸血,而獵得的獵物卻被隨後跟隨的不明猛獸大口叼走……

    ——是人都不想在情況不明的時候時翻臉不是!

    接着這野人就“哈哈哈”地張開兩手十分豪邁向前猛地向着暫時沒有反應的人覺非常君大力擁抱了上去!

    不排除有偷偷擦手的打算,“驚喜嗎意外嗎可怕嗎,哈哈哈哈!老鐵頭我還活着!非常君,有打算請客大喫一頓,慶賀野人歸來嗎!”哎喲喲,大驚喜,人沒死,活蹦亂跳着——

    朋友,你想怎麼着?

    殺人套話還是坐下來一起擼個串?

    非常君思考了一瞬,反手合攏金傘將傘尖朝前,將那髒兮兮的野人與一身清爽的自己分隔開來,“唉呀!”可沒想到人會是這般坦率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反應。

    或者說,這纔是被矇在鼓裏什麼都不知情,險死還生的老友正常的反應?

    人覺腦子轉動很快,繼而嘆氣:

    “這一次,你可真是將吾等驚嚇不輕……”

    假死又活過來化體什麼的。

    就不提中間死的那些人。

    “但你非常君仍舊是找來了此地!”

    驟雨生在破袖裏籠起雙手,慨然解釋:“單鋒劍界,多的是前來尋仇的老朋友。還需煩勞你隱瞞此事,莫要告知旁人。”一句話,躲債中,所以犧牲是有原因的。

    現在,也是有原因的!

    非常君一語中的:“也要隱瞞杜芳霖嗎?”

    驟雨生坦坦蕩蕩:“老杜對你有些誤解。”

    “嗯?”

    非常君表情疑問,看了過來。

    驟雨生道:“可能是你一直無所事事,又顏色太過明亮惹眼,惹來非議,也是必然。但是不要緊,此事我會解決,定會讓他放下昔日貓屎咖啡之仇!”

    這麼一說,彷彿很多事都瞬間歸於私仇,變得那麼……不太正經……起來。

    如果人覺想成爲一個人的朋友。

    那真的是能做到最好,當真無愧貼心二字。

    就這樣把話題岔了過去,非常君一時失笑。到了這種時候,也許已經不是簡單的滅口就能解決,放出線索、追查線索、插科打諢、似友似敵,一直看似無聊的人覺倒也想再看一看,這兩人還能再做出什麼事。

    或許,另有收穫呢?

    “近期欲在明月不歸沉再開一宴,屆時你要邀請朋友入席麼?”

    非常君正式提出邀請。

    真到了那時,也許會再請一些儒門的朋友,一同入席,一定會非常熱鬧。

    “這個嗎……”驟雨生道。

    真要做朋友繼續往來嗎?疑問,有趣,值得一試!“近日恐怕並無時間。”他慢慢地說,“如今情況你也看在眼中,着實不太適合前往做客。”

    似我非我,隔着一張面具,給人的氣息已然不同。

    毫不隱瞞,毫不在乎!

    非常君看向驟雨生,彷彿野人心中已然篤定。若真有不對,又有何妨,一劍渡人渡己,不過是再次死亡。

    這是一種介於過去與現在微妙平衡又略帶一絲危險的狀態。過去的驟雨生彷彿藉着一張面具,出現在如今這個時空當中。

    但,又並不是完整的過去的他!

    “你應當能懂。”

    驟雨生一語雙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面具遮臉看不見表情,只有目光炯然神采。

    “哈。”

    非常君一聲輕笑,表情幾分釋然,“好友,你總有你之理由。”

    驟雨生高高大大,穩穩站着。他那句話可以有多種理解,比如一個人,永遠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當年荒野交情是真,曾一起品嚐美食是真,湊過來禍害他人也是真……荒野遊客,畢竟不是名爲“杜芳霖”。

    這纔是真正基於立場上的和解。

    再往後,棋中落子,執於誰手,又有誰能看清?

    “人覺非常君自在明月不歸沉恭候好友駕臨。”

    華麗金傘再度撐起,這一刻非常君才真正重新正視了驟雨生。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審時度勢也有自己的準則,並非完全爲他人附庸,恐怕遲早會衝破一時的禁錮。

    “那麼,恭送。”帶着面具的魁梧男子袖手止步。

    “一覺遊仙好夢,任它竹冷松寒。軒轅事,古今談,風流河山……”非常君有感而再誦詩號,持傘向天而行,灑脫而自在翱翔。細微金雨隨之由風中灑向人間,一如這漸漸升起的太陽所灑落的晨光。

    如日中天。

    這便是玄黃三乘之一的“人”!

    驟雨生仰頭向上,沉靜目送非常君的離開,眼神一變再起癲狂,“這樣不是挺好?不是敵人,不是朋友,你說,對不對?”

    風聲沉悶,如山雨欲來。

    “還有一筆債,需要前去討。下一個目標,誰呢?孚言山?然我殺意已解,卻有貪婪隨行,那麼這目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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