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之儒門春秋 >162 如此這般
    如聖尊者這樣的人,能默許眼前發生這樣的事,背後又存在着怎樣不能示人的祕密

    別,別這樣。也許就是穿越者的突發奇想,蒐集一個殺素成就,獲得一枚陰謀者勳章。

    那種突如其來的複雜感又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神驟然興奮起來比起幹掉魔界,還是剛剛發生的事更讓人有種掌握一切的快感怪不得有那麼多人都想幹掉素還真。

    杜芳霖瞬間感覺自己的穿越者之魂從來沒有消失過,沒準此刻還已化作火焰熊熊燃燒。

    但是說句實在話,他現在的狀態其實並不怎麼樣,處於“過去”尚未完全甦醒,“現在”卻已漸漸化入夢之矇昧的異狀。

    簡單來說,他原本是爲了解決功體無法寸進的問題而入世,利用熟悉的人、事、物刺激感覺,藉以解決昔日爲融入苦境封鎖部分記憶所造成的心靈缺陷。但在這個過程中,人格確實是被刺激到了。

    就像是正在做夢的人,很難察覺自己身處夢境,非得被外面的音響給震一下才能有所醒悟一樣。差不多就在建立起竹林小屋開始擬計劃的時候,他才慢慢有點要清醒的意思,隨後本能轉移思緒,東走西跑再無片刻停留千萬不能真的醒過來,醒來,會死。

    浮塵若蝶翼,歲月解蜉蝣;道藏莊周夢,儒入槐山遊。

    夢與現實的邊界其實未必清晰,在並未定位有“觀察者”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如來之巔,此時兩人距離很近,再無第三者外力干擾。

    縱然眼前一片黑暗,聖尊者一步蓮華也能夠感覺那種緩慢如水流失般的變化。尤其是在詩酒之狂沾染白蓮之血,暫時壓抑住儒者皇氣之後的現在,那種漸漸流失的存在感更是越發明顯,而自墨衫儒者腳下陰影更深層處若遊絲般浮出的冷腥血氣愈發鮮明。

    “魔星不現,驛星不動,天命難違。”

    一步蓮華依舊閉目,捻動念珠,迎向撲面而來的血氣:“那時三人聚首,血氣凝而不散,蒼與吾皆是心有疑問。

    “直至今日,得見真顏,吾才幡然了悟。一花一葉一菩提,佛土三千還如夢。三千夢魂之術,如今卻已在好友手中化爲現實。

    “如今已可推知,當初道境之戰,好友之結局怕是並非當初吾與弦首之所想。如今天時將至,一步蓮華身爲萬聖巖最高指導,卻想問詢硯主。”聖尊者一句一句,“今時今日,硯主是已然踏上過去之抉擇,而確定有利於天下了嗎”

    彷彿這邊還在就剛剛發生的事討一個態度。

    對面的聖尊者像是已經直接邁過了這個坎,出手就懟向一個被人隱藏或是遺忘掉的事實。

    問題是這種問法,就像是一步蓮華已在這段來往的時間內看破了什麼等待,過去什麼鬼抉擇,確定什麼鬼東東

    杜芳霖仔細回憶,墨骨折扇隨袖口垂下,輕輕敲了敲膝蓋。

    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

    他現在所用的三千夢魂之術,是脫胎自舊世界一個構想,着手於真實存在的夢之識界,再融合佛門三千世界之理論,取道家莊週一夢化蝶生之說法最初的最初,好像不是爲了保命。

    杜芳霖以拇指慢慢啓開墨骨折扇。

    有風,在黑暗中拂動一步蓮華僧袍兜帽下的白髮。

    當年一息尚存的穿越者,面對一手攬不盡的紛爭,似乎下過一個大決心,然後爲了防止自己行差踏錯,而想方設法的去暗示身邊的人。

    但是人的想法是會隨着時間而改變,當年的那個“決定”倒是很刺激,卻已隨着無數妄念一同被拋去了故紙堆。

    應該是自己氣息的改變,讓一步蓮華察覺到了。

    唉,希望不會對接下來的計劃造成變故。

    “你是指”

    杜芳霖停頓了一下,舊時的想法挺羞恥的,現在狀態不佳有點說不出口,畢竟穿越者靈魂搞事之火熊熊燃燒不熄。

    當年的那個“刺激”的決定,可能要比“爲了更好的拯救世界所以不如首先開啓天災來把世界毀掉一半”這種,力度要溫和一點;但比起“敲一口破鍾洗腦全武林的人排排坐喫果果”,殺傷力,好像又稍微大了一點點。

    三千夢魂之術,功成之後在化用虛實、操縱局勢、欺瞞感知上有着天然的優勢。在穿越者最初的設想裏,甚至還包括做到由夢入侵繼而化用他人識海這一步,方便控制什麼的後來發現太掉san值,放棄。

    “至少,杜某現在並未有做任何多餘的事。”

    杜芳霖聲音沉着、冷靜、且可靠:“目前看來,一切傷害皆被控制在武林之上層,未曾波及下方平民百姓。在吾看來,這便是與天下有利了”

    想想如今的自己最近一直在做的,無非就是牽動各方勢力一對一,顯得自己是多麼溫和、可控,都沒有怎麼死人。

    “安心。”

    杜芳霖以摺扇遮臉,“死太多人,譬如遇到異度魔界這種事,吾就不能拉人出去打了。”

    這樣說,應該算是一種安慰吧

    潔白兜帽之下,聖尊者忽而垂首,一聲輕嘆,似嘆息舊日好友的選擇,是悲哀命運抉擇的未來。

    本來一場誤會。

    再看如來之巔對立的兩人,卻又像是彼此當了真。

    “我之所作所爲,將永呈現在爾等面前;所行之路,也無一絲鬼祟。

    但這世間的錯事,總是要有人去犯。”墨骨折扇挪移,繼而在掌心重新合上,“聖尊者已身入地獄,或者有緣之日,稍等片刻,能在業火紅蓮中望見杜某的影子。”

    也絕非是詭辯。

    到頭來,哪怕此時絕非言論之時機,他還是認了真。

    穿越者一顆搞事之心被摁死在胸腔裏,面對眼前即將步入生命最後的修佛者,杜芳霖手持摺扇,緩緩一禮,“故,纔是三人合謀,而非兩人同行”

    不管出現怎樣讓人始料未及的變故,有一位知悉一切的六絃之首身在局外,總是讓人安心。

    “無情之言非是真正無情,納三千廣明,盡無藏之功。”

    一步蓮華此時擡頭,若能睜眼,也定是欣然平靜,照見萬物:“一步蓮華已能得見好友毫無掛礙之心。”

    杜芳霖道:“聖尊者,好走。”

    一步蓮華道:“硯主,慢行。”

    流光劃過天際。

    一如來時縹緲,去也去得無痕。

    如來之巔殘留的血跡已被沙土覆蓋。

    高峯外圍,一處斜坡上,同時多出了一具紫華劍囊遮臉、拂塵掩身、還蓮香不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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