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霹靂之儒門春秋 >180 演員的自我修養
    雲鼓雷峯事態已是緊急。網

    翠蘿寒撿起了地上殘破的扇身,九霄靈劍重新負在身後,粉色衣袖揮灑漫天竹葉,一瞬已是化爲一道光影,歸向北方的天外。

    兩河流域,東湖之畔,孚言山上。不分四季的桃花正逐一凋零,花枝枯萎,連同山間一切草木皆化爲死物。正在桃花林畔看守墨池,並作畫的紅髮青年魚吞墨怔怔地看向這一幕,瞳孔中倒映出萬物枯榮與這些年來的歲月輪換。

    一聲細微的裂響,像是某種束縛突然被解開。畫筆在白紙上拖出長長的墨痕墜入水盆,一件衣裳輕飄飄落地。枯草葉上,只有一尾寸餘長的紅色小魚,毫無反抗餘地臥倒在黃泥土中。

    天狐妖僧被推拒在戰局之外,他所守之那一路,赫然已空門大開!魔劍創世因此顫然欲動,一瞬間被引發的戰意與針對時局所作出的判斷,險些讓正忍耐着的驟雨生放棄之前的堅持。

    就在這時,天狐妖僧按住的面具咔嚓一聲裂出一紋,清脆的聲響再度喚回了劍者之理智,讓面具下方的人在這一刻冷靜到急智驟生!註定守不住的身份,爲什麼不另闢蹊徑,演戲啊,手熟!

    危急關頭,天狐妖僧眼神一冷,語氣竟是變得充滿滄桑,“老夫本不願如此,這是爾等逼我的!”

    像是低沉年邁的聲音縱然被遮掩在激烈爭鬥的氣流中,卻瞞不過在場兩名佛魔高手的耳目。梵天一頁書想到了杜芳霖,神情已是有所變化。變化看在襲滅天來的眼裏,等於是天狐妖僧即將自曝身份的證明!

    面具下方的人究竟是誰?

    戰局之外,與此人已成生死大仇,雲鼓雷峯諸僧更想知道這個答案。

    魔劍迴旋向後,妖僧驟然上前,起手便是一道刀風,“襲滅天來你悔否?逆刀悲龍斬!”忘心無我欲沉醉,情遊天涯笑蒼穹;潮浪不識刀中趣,臥看濁世現雲蹤。網

    演戲啊,驟雨生擅長這個的。

    雖死威名仍在的刀界高人的身份,正適合從故事裏跳出來,配合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然怒喝,也完全能配得上“天狐妖僧”一路遭遇憋屈的身份。招式名稱如雷霆炸裂,比之天龍吼也不遑多讓,怕是一里外都能聽得見。

    梵天一頁書不得不將全部精神集中到襲滅天來身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是一個手滑。

    襲滅天來在還是“一步蓮華”的時候,已聽說過那位刀界巔峯的名號。妖僧皮下任誰出現魔者都不會意外,唯一會令其微微分神的,不過是“悲龍斬”之威名。

    一瞬分心,已失時機,梵天掌力再催“一氣動山河!”以一人之身份,動輒打出兩人同在的效果!

    其實都是演員。

    之前都在演,包括困於身份的天狐妖僧在內,就沒有一人使出全力。直到此刻見已無路可退,才一個個功力節節攀升,似乎永無止境。真正的功體。

    聽說梵天在對付覆天殤時曾受傷難愈,看起來這是已經休養完畢了。

    一刀(劍)掙來機會,天狐妖僧又急驟退出戰團,在危險的邊緣來回涉足真刺激,最刺激的是,驟雨生始終沒有暴露身份。

    一氣動山河衝散了蟠龍之淵,犀角刀鋒堅不可摧對上了柔韌變幻之拂塵。

    素衣金邊的佛者與黑袍灰髮的魔者身形交錯而過,周遭盡是激烈對抗的爆裂氣團。餘勁再將四面佛塔摧折,聖彌陀等人圍繞在外,盤膝而坐,唸誦梵文,以諸佛之信念給予此戰以加成。

    終究是佛與魔之抗爭,也是三教佛門歷史上永不停止的命運。35xs

    有這段時間,已是足夠,在梵天一頁書一輪爆發強行將襲滅天來留在證佛塔的時候,天外一聲沉穩帶有光明意味之佛號

    “三身果報自凡根,六界因緣無了痕。善逝從來非本相,枯榮生滅盡空門!”

    佛首回來了!

    衆僧精神爲之一振。哪怕雲鼓雷峯死傷過半,而佛首始終不曾出面,在雷峯修行者心目中,萬佛之首帝如來的地位也是極爲特殊的。

    不但是衆人的佛生導師,更是雲鼓雷峯最高戰力的象徵!帝如來之出面,能在一瞬間將氣氛掀動一個高潮,誦佛之聲剎那已送上天穹,信念之聚集堪堪達到一個極致。

    無數之信念在雲層天幕上化爲一塊金燦燦高達百丈銘刻佛經萬卷的祕影金壁,光明驅散萬千陰雲,只留下當中一道自雲中降臨的金色袈裟,腦後金環的偉岸身影!

    “開宗明卷——”聚集雷峯衆生之信念,化用證佛塔歷年靜修佛者之餘韻,凝雲成壁,開萬佛之卷。

    “百心如一·金剛薩埵卍蓮懺!”

    出手就是極招,毫不容情,由上往下,帝如來踏空而來,一手持有光芒暗淡的佛門聖器佛刑禪那,一手高舉儒門聖器春秋之劍,雙刃相交兜頭壓下,引渡四方衆僧信念,暗合“百心如一”,化作金剛不催之一擊。

    光如輪,燦如大日。

    而從下往上,則有金蓮自大地盛開,迎合向上空大日如來之功法,梵天一頁書拂塵重入臂彎,雙手引訣再來!

    “——蓮華聖路開天光!”

    雙佛戰天來。

    在襲滅天來的心中,帝如來縱然能夠脫身,必然也應是元氣大傷。魔者並不清楚合作之內幕,卻能從邪靈的隻言片語中猜到,另外一邊應該是針對雲鼓雷峯萬佛之首所佈下的一個局。

    一頁書絲毫不慫,氣息再度攀升,勢要在一招之間將魔束縛在大日如來光輪之下。這是真正的默契,無需多言。

    然而這也纔是真正的出乎魔者意料之外!這樣的絕招對抗,已不能再有留手的說法。

    襲滅天來灰色髮絲在雙方氣流中飛舞,半邊臉頰逆行梵文上瑩然遊走邪光,雙掌交錯,同時引導滌罪犀角無邊之邪力,剎那以左掌硬生生引來一絲蓮華之力,化用爲邪法基礎下的蓮華聖功,正是佛魔同體之極境,“哈,有趣!滌罪荼黎,蓮華不滅!七邪荼黎·如來大悲——”

    用翻天覆地來形容這一刻的景象,是不足夠的。

    佛與魔的對抗,本就是世間屬性相對極端的兩種力量之對衝,所擾動的天地異象何止是天翻地覆。

    可惜的是襲滅天來本身就是佛魔雙極之體,這種力量的翻攪,早在六慾天地之時他已承受過許多年,強納蓮華之力,轉換七邪魔氣;佛魔相剋,再來以滌罪犀角爲承受衝擊的核心。

    這樣的攻擊還不能致魔者於死地,如來不毀之軀,本身就難以傷及。

    邪刀不愧於上古邪器,除去一聲尖銳刀之共鳴,赫然有承受住來自三輪力量的衝擊!

    一柄光華流轉的儒門之劍正懸浮在中間,懸浮於帝如來的掌心操控。

    在這個時候,位於風暴的邊緣處,天狐妖僧只要一擡眼就能看得見那柄熟悉的劍。以面具之下劍者的實力與對劍的瞭解,不需要過多分辨,就能清晰感知到劍中力量的改變。

    咔擦一聲,只是有些裂紋的銀質面具在這一刻徹底爆裂,裂塊邊緣剎那劃傷了臉,死死捂住面孔的手掌亦是有嵌入鋒利碎片!

    妖僧覆蓋在臉上的手掌縫裏滿是鮮血,爆裂的氣旋中夾雜銳利刀氣在那身破爛和服上割出道道血痕。

    驟雨生就像是又回到兩百年前。

    他耳中更像是再聽見更久遠時候的一場對話!

    那時恨世孤魂險些橫屍野外,還在用恨之入骨的眼神盯視着對面的人,‘你爲什麼還活着,爲什麼還沒有死!’

    ‘你不懂。’那個聲音如今在他耳邊道,‘我死了,就是這片天地的最大損失!’

    龐大的劍息驟然自天狐妖僧、或許已不該稱之爲天狐妖僧,從這個人、這具軀體中向外旋迴,就在此時以一個不容抵抗的趨勢,硬生生切入到佛魔之對抗中去,鋒利、邪異的刺骨感赫然同時令三人有感。

    極招過後,正是天地極致的寧靜。

    帝如來指引春秋之劍而降臨,位置剛剛好與驟雨生、梵天一頁書呈三角。感受到魔劍創世之力,佛首已經是心中一動。

    三人站位正符合天地一絲玄妙,三種功體,三類象徵,原來這是——

    帝如來驀然擡手,將一絲內息注入到玉手九針轉交給他的那方絲帕之中。

    襲滅天來單膝跪地,滌罪犀角正被其五指拄入土中。便在此時,魔者剎那已有感應,雙目刺痛赫然不能視物,“你!”

    而此時,位於襲滅天來身後的天狐妖僧正緩緩放下遮掩面目的手。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能夠清晰辨認出那張隱藏在面具下的臉了。鋒利的碎片劃破了臉頰與五指,鮮血已模糊了驟雨生的面目。

    魔劍已是一劍入土,身周環繞的劍息之前就是能硬抗佛魔衝擊的存在,此時天狐妖僧再無保留,只這一劍,就讓雲鼓雷峯諸護法僧人的半天功夫白費。

    他一劍分割了佛土,一劍分離了山峯。

    一劍直指地脈,一劍嘯然,寒芒刺骨令人不禁想要暫避其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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