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桌橫放在沂水之畔,長桌側坐着一白髮蒼髯老者面看沂水。
老者左手拿着一副卜甲龜殼,右手執一爻鐵輕輕雕琢着龜殼,聲音恬淡,“諸天星辰,萬象羅布,天下九州如棋盤,山川河流,草木風月,歷歷可數,纖毫畢現。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道者混沌,道者自然,道者蘊於微妙之間,起於方寸之地,興於盛世之中,葬於無盡……”
此刻突兀半空中巨吼聲出,那吼聲傳遞而下,震的老者手裏的龜甲卜殼落在了沂水河中。
白髮蒼髯老者緩緩道,“閣下已到,何不現身一見??”
沂水浪花飛散,一襲青光幽然落下,正是剛剛和殷蕩交鋒逃走的龍吉。
龍吉打量着老者,冷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三山關總兵鄧九公。”
白髮蒼髯老者捋着長鬚,和笑道,“老朽奉聞太師之令,鎮守沂水河畔防範仙人入朝歌爲亂,見過龍吉公主,老朽這廂有禮了。”
龍吉冷聲道,“你在此看守?我來的時候未曾見你!”
鄧九公笑道,“老朽通一些占卜之術,自然懂得遮掩天機,公主看不到我也是正常。”
龍吉道,“這麼說來,你是知道我要去朝歌的?”
鄧九公道,“是!”
龍吉道,“那你怎麼不阻攔我?你不怕我殺了帝蕩嗎?”
鄧九公哈哈笑道,“今天吾王正好去南市,而公主要去的也是南市,南市是朝歌高手最爲密集的地方,公主要在南市殺吾王,至少會被八名元氣境高手圍攻,以公主不過區區地仙八重天的境界要挑戰五名元氣境高手,實在是自不量力,更不要說吾王本身也是精血境高手,公主要刺殺大王,實在是癡人說夢!”
龍吉冷聲道,“真的嗎?你確定不是你玩忽職守放我進去的?”
“是真的!我們都被鄧九公攔下來了。”
這時,鄧九公的背後,狂風驟起,只看到數十個形態各異的仙人,紛紛出現,那其中喲個額頭生角的美貌龍女,急忙道,“龍吉姐姐,你沒受傷吧!”
龍吉一怔,急忙道,“滄水妹妹,你怎麼在這,這些仙家又是怎麼回事?”
“我等昆吾山修士!見過龍吉公主。”
“我等首陽山修士!見過龍吉公主。”
“我等普陀山修士!見過龍吉公主。”
“方寸山散修!”
“……”
鄧九公輕叩桌案,不緩不急道,“這些仙家都是我留下的,龍吉公主還以爲是九公本事不到位嗎?”
龍吉躬身道,“三山關總兵,手段通天,龍吉佩服。”
鄧九公淡然道,“沂水之南有王設置的客棧,還請龍吉公主和一行仙家去那歇腳,明天之後,朝歌會對所有人開放,到時候不管是仙妖巫族,還是山海六國,皆可入朝歌。”
龍吉點頭道,“那龍吉告辭!”
“我等告辭。”
一行仙人,來的快,去的也快。
鄧九公端坐長桌之前,又道,“上仙隱於此地多時,何不現身一見?”
鄧九公的長桌前,一道道仙霧凝散開來,一個寬衣玉帶的老翁,飄然而臨,“老朽終南山玉柱洞練氣士,元始天尊的門人云中子,見過大商三山關總兵鄧九公。”
鄧九公看清來人,急忙起身道,“原來是聖人門下,鄧九公見過雲中子上仙,雲中子上仙怎的有空來朝歌了?”
雲中子笑道,“老朽閉關二百三十五年,剛剛出關,聽聞這朝歌出現了天品異像,喚名八千里路雲和月,可有此事?”
鄧九公道,“回稟上仙,此事九公也聽過,一月之前,先王將隕,大雨連天,遮掩天機,有人族不世強者趁着天機混淆的時刻遁入朝歌,在摘星臺上引動浩劫雷霆,強勢成像二十四橋明月夜,而後又以二十四橋明月夜爲準成八千里路雲和月,此異像持續了足足三天三夜,諾大朝歌,數十萬人親眼所見!”
雲中子點頭道,“這麼說來,此事當真無假?”
鄧九公點頭道,“應該無假的可能!對了上仙,明日就是朝歌開赦之日,爲期一個月,朝歌將會對四方八荒開放,不管是人仙還是妖巫山海六國,都可以進入朝歌,屆時上仙可以入朝歌一問聞太師和大王,自然知道真相!”
鄧九公聽到這,從袖口裏拿出來一封紙來,“雲中子上仙留步,我這有一封大商商君的禮物相贈。”
雲中子留步,回望鄧九公,“禮物?我初來大商,與商君素未蒙面,何來禮物之說?”
鄧九公呵呵笑道,“實不相瞞,我大商新君對於諸位上仙久仰許久,一直以來沒有相交的機會,於是趁着這次大赦天下,商君命我等三關總兵攜帶禮物,在朝歌四外等候上仙駕臨,若有上仙早來,就贈一份禮物,作爲商君之禮。”
雲中子拒絕道,“商君的心意,老夫心領了,只是這禮物,還是請商君收回,雲中子漂泊四海,已看淡了這金銀俗物。”
鄧九公和笑道,“雲中子上仙想來是誤會了,金銀贈仙人,實在是對上仙不敬!商君的禮物自然也不是金銀,實不相瞞,這只是一張紙。”
雲中子遲疑道,“一張紙?”
“沒錯!”鄧九公把金票送了上去,笑道,“此間紙張拿在手中,一如金銀之效,進入朝歌之後,上仙買賣住宿,皆可以此紙抵換金銀用處,暢通無阻,百無禁忌,對了,每一位金仙以上仙人都有這樣的一張禮單,還請雲中子上仙笑納,莫要讓九公爲難。”
雲中子看着手上寫着一千兩的金票,雖然有些聽不明白一張紙爲何能當金銀用,但還是拱手謝道,“多謝商君美意,既然這是一張紙,那雲中子就收下了,還請九公替我向商君問好!”
鄧九公笑道,“這個自然!”
雲中子飄然又去,鄧九公低頭看了看袖口裏,自言自語道,“金仙一千兩,天仙三百兩,這一五千兩金票都要花光了,也不知道穿雲關,騰龍關,青龍關總兵他們用的怎麼樣了!”
此刻,沂水河上一畫舫搖曳而來,畫舫上如玉少女笑道,“爹!爹!我來了!”
鄧九公回頭一看,老手揉着額頭,喃喃道,“蟬玉,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家呆着麼?你來朝歌作甚?”
水面上,那少女一躍而起,蜻蜓點水一般飄過沂水河面,落在鄧九公面前。
少女生的冰雕玉琢,聰穎可愛,一把手抓着鄧九公袖口,“阿爹,你剛剛在看什麼呢?你袖子裏是不是藏寶貝了?”
鄧九公急道,“蟬玉,你一個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樣子,你這一天天瘋瘋癲癲,什麼時候才能嫁出去啊?”
鄧蟬玉不悅道,“爹,家裏哪兒有朝歌好玩,我聽連雲關的馬方大哥說了,朝歌出了一位千年難得一見的武道天才,那天才能夠成天品異像,是真的嗎?”
鄧九公沒好氣道,“是真的!”
“太好了!”鄧蟬玉滿是期待的道,“爹,如果他比你年紀小,你就找媒婆,讓蟬玉就嫁給他,好不好?蟬玉要嫁給一個天下無敵的英雄人物!”
鄧九公睜大了眼,“蟬玉啊,你繞了你爹吧,那等人物是天上龍麟,他怕是連神仙王上都不放眼裏,會看上咱家嗎?你就消停會吧,讓你爹多活兩年成不?”
鄧蟬玉不滿道,“那,那爹你給我點金子,我去朝歌玩,不煩你好不好?”
鄧九公面無表情道,“我上個月給了你十兩金子,你用完了嗎?”
“才那麼一點,爹,我一個畫舫都要五兩金子了!你這次給我一百兩金子,我一定可以用三年!”
鄧九公氣的牙癢癢,拍了鄧蟬玉一把,“還要一百兩,你怎麼不要五百兩啊!”
鄧蟬玉機靈道,“爹,我聽額娘說,你這個月發餉銀了,一千兩呢!你給蟬玉一點點就行了”
鄧九公晚年得女,視若掌上明珠,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手裏怕飛了,終究他拗不過自家小祖宗,只能拿出一張金票,“給!三十兩金票,這是爹剛發的餉銀,拿着去玩吧!花完了也別來找我了!”
“好唉!”鄧蟬玉抱着金票,“這就是朝歌新流行的金票嗎?我早聽額娘說了,爹,那我去朝歌了啊,馬上天都白了,你也可以回朝歌休憩了,不用在這站崗了!”
“去吧,去吧!”鄧九公揮手道,“記住了,省着點花!”
“記住了,阿爹,天馬上明瞭,我先去朝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