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仵作女駙馬 >077乞巧會
    這一夜,君青藍並沒能等來李從堯。一直到了將近亥時,守候在宮門外的唐影才隻身回了王府,帶來的卻是李從堯被皇上留在宮中的消息。

    君青藍並沒有因爲這個消息生出過多的煩惱出來。燕京城內的輿論雖然對端王府極其不利,卻也不過都是些市井流言,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最大的變數元寶此刻也叫她給攥在了手裏,有什麼可怕?

    李從堯不會留在宮裏太久。不然,暗中動手那人便也不會只選擇李雪憶下手。這說明,他們對端王府還是有所顧忌的。既然如此,完全沒有必要擔心。

    待唐影走後,她去了後院的馬棚。將白日裏從海棠苑取來的魚羹送了一份去給馬伕劉伯。她完全不理會劉伯驚詫的目光,丟下東西只說了一句話。

    “檢查一下這份魚羹,無論有沒有問題都要向我彙報。”

    離開時,她飛快瞧了一眼碗中的魚羹。她也沒有想到在德化坊居然一直耽擱到了晚上,魚羹在她屋中放了整整一日,這麼熱的天氣,估計已經有些……餿了吧。將這樣的東西丟給劉伯多少有那麼幾分愧疚,然而,作爲叫容喜都欽佩不已的高人,檢驗一下餿了的飯菜中有沒有下毒應該是不難的吧。

    於是,君青藍心安理得的回自己院子睡覺去了。她將元寶安排在了清露園中,歇息之前,特意朝他臥房裏瞧了一眼。今天這一整天折騰的狠了,那孩子大約也累得夠嗆,即便來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新環境,他卻睡得很熟。

    月色如洗,給天上地下都披上層月光帛,淡淡似輕紗一般,將白日裏喧囂的燕京城變得溫柔靜謐。元寶的牀榻正對着軒窗,鋪陳開來的月光自窗中投入,落於地上,似沾了深秋霜雪,驀然添了幾分淒冷。牀榻上的元寶似乎被淒冷沾染,盛夏裏的天氣將手腳都緊緊蜷縮了。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幾乎成了個球。

    君青藍瞧了他一會,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憐憫來。元寶睡覺的姿態分明在害怕,對周遭的一切都充滿戒備。她似乎瞧見了五年前的自己,自打她決定離開管州府,踏上流亡路那一刻,便再也不曾睡過一個安穩覺。每日晨間醒來,大多都是這樣的姿態。

    她那時已經十二歲,面對家破人亡的變故尚且不能釋懷。何況元寶只是個六歲的孩子。她忽然有點明白,爲什麼他寧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到處去散佈流言。他是爲了能進入端王府!

    元寶這一生只有福來一位親人。福來突然亡故,他不能忍受親情的缺失,所以便將希望寄託在了從沒有見過面的,傳說中的母親身上。他是想在李雪憶的身上尋找一些寄託吧。

    君青藍緩緩斂了眉目,慢悠悠踱回自己屋中。前幾日生病修養了許久,這會子並無睡意。索性便將手中忠言薄展開,執了毛筆略一思索,畫了數個碧紗櫥出來,碧紗櫥上空有繚繞的煙氣浮現。再之後,勾勒出一塊素餅。筆鋒才落,君青藍的眼底忽然一亮。略一思索,脣畔邊便有一抹笑容綻放。將手中忠言薄一把合上,吹熄了燈火睡覺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君青藍沒有同任何人打招呼,換了身藏藍的圓領袍子便出了門。她並沒有騎馬,只信步在街上走着。容含仍留在離她五尺之外,不遠不近的跟着。

    二人離了白虎區的端王府,一路直奔着大興市去了。今日大興市的人多的出奇,且以女子居多。君青藍的興致似乎極高,清眸於攤位間流連,竟買了一盒子繡花針。容含眼睜睜瞧着她將繡花針用個精美的木盒子裝了揣在懷裏,便朝着正南的朱雀區去了。

    “你要去哪?”

    君青藍出門時不到辰時,如今已經將近巳時中,她在大興市逗留了將近兩個時辰。容含自問是個性子沉悶的人,卻還是叫她給溜達出了火氣出來。

    “王爺到現在還不曾回府,你不是該想法子將王爺救出來麼?”

    “我正是在想法子救王爺回府呢。”君青藍微笑着搖一搖手中木匣:“這便是法寶。”

    容含顰了眉,毫不掩飾眼底之中的譏諷。他並不認爲一盒子繡花針能救了李從堯。

    “容含吶。”君青藍瞧着他緩緩搖頭:“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性子悶了些。既然投生在這萬丈紅塵之中,人世中的俗事還是需要理會的。你可是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容含氣息一凝,眼中便帶了幾分遲疑:“七月初……。”

    最後一個字他卻始終說不出。他的人生素來簡單,腦子只用來考慮主子的安危。容含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個連日子都記不住的人。

    “七月初七。”君青藍微笑着說道:“無論是宮裏還是民間,在這一日姑娘們都會乞巧。”

    她瞧一眼手中的木匣子,眸色有瞬間的恍惚。很多年以前,她也是乞巧人羣中的一個。她不知道旁的府裏是怎樣度過這一日,她只知道整個管州府裏,她一定是鬧騰的最狠的一個。無論她有多麼不像話,母親和兄長都只會用最溫柔的目光瞧着她,任由她折騰。半句責備也無,現在……

    “走吧。”她半垂着眼眸:“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去。”

    “君大人!”容含冷了臉:“王爺對你非常好!我們端王府上下從沒有人虧待過你!”

    “我知道。”君青藍緩緩說道:“所以,我也定然不會虧待端王府。”

    “奴才似乎瞧不出來。”

    君青藍也並不打算同他解釋,仍舊以懶散的姿態慢悠悠說着:“你若是想要讓端王府早日歸於平靜,便只管跟着我走。”

    “畢竟。”君青藍擡眼了擡眼,眼底帶着幾分犀利:“端王爺說過,你跟着我一日,我便是你的主子。你只能聽我的命令行事,不是麼?”

    容含抿了抿脣。眼前這人雖然高挑,卻比他低了半個頭,身材也纖細的很。就那麼盯着他,竟叫他恍惚中生出幾分冷意出來。他也算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居然……被她方纔的氣勢震懾到了。

    容含有些不甘,君青藍卻已經繞過他徑直走了:“多做事,少說話纔是你的風格。”

    君青藍進入朱雀區後並未停留,繞過主街後便拐上西南一條巷道。容含眯了眯眼,那條巷道很長,卻只住了一戶人家。那便是姜家,定國公府的姜家!

    她這是要找姜羽凡?見他爲什麼要特意買了一盒繡花針?

    這一條巷子叫做永安巷,整個姜氏一族最重要的幾戶都住在永安巷中。巷子口立了座高大的石頭牌樓,牌樓上的忠孝傳家是聖祖皇帝的墨寶。在燕京城裏,即便你是皇親國戚到了定國公府的忠孝牌樓前也要下馬下車,何況是尋常的官員百姓?這牌樓承載了姜氏一族上百年的榮耀。

    定國公府便建在牌樓後,也是永安巷中的第一家。國公府東巷便是貞容公主府。兩座府邸實際上公用的是一道院牆,中間以一條費翠河相隔,河上建了做廊橋,將兩座府邸合二爲一。所以,在任何人眼中看來,定國公府與貞容公主府都是一體的。

    定國公一脈有兄弟四人,姜氏一族在定國公生了公主以後便分了家。然而,這四兄弟卻並不似旁的勳貴世家一般,爲了些蠅頭小利鬧得雞飛狗跳。即便分了家也特別親厚和睦。於是,那三房便在國公府旁選址建了自己的宅院。每日裏,三房中的女眷都要到國公府中給老夫人和長公主請安。

    於是,整個永安巷便都成了姜氏的地盤。燕京城裏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大族都在羨慕這一大家子的其樂融融。

    君青藍此刻正擡頭瞧着定國公府高大的門樓。因着乞巧節的關係,府門口裏裏外外擦的乾乾淨淨。門口值守的家丁護衛人人面頰上都帶着笑意。府門外則派了滿當當的車架,一眼望不到邊。

    君青藍只在門口略一打量便上了臺階,在角門處朝着守門的護衛拱了拱手:“小哥辛苦了,不知如何稱呼?”

    君青藍自打被李從堯脅迫着住在端王府中以來,並沒有機會返回過義莊,也不曾回過鎮撫司。周身上下的一應飾物都是由端王府提供,質料自然非尋常人家可比。定國公府裏常有達官顯貴出沒,府中下人的眼力便經過長年累月給練就成了火眼金睛。只消一眼,便能自衣着上判斷出來人的身份地位來。

    君青藍今日這一身穿着不俗,立刻便得了下人們的青眼。笑容可掬朝他迎了上去。

    “貴人您客氣了,小人姓丁,您喚小人丁成便是。不知小人能爲您做些什麼。”

    “我……。”君青藍微笑着抖了抖手,故意露出手中攥着的木匣子:“我自然是來……。”

    “貴人可是來參加乞巧花會的?”

    “正是。”君青藍點頭,心中卻暗暗舒了口氣。

    幸好她與姜羽凡相熟,從前總聽他說起定國公府的乞巧花會如何盛況空前。據說,他們家的花會每年都會舉行,今日便是來碰碰運氣,竟真來對了。

    “請貴人將您的請柬交給小人保管,小人好依據您的請柬將您送去相應的引薦人處。”

    丁成笑容可掬彬彬有禮,君青藍卻暗暗叫苦。來參加花會需要請柬麼?該死的姜羽凡怎麼從來不曾說過?

    “我……。”她正絞盡腦汁想着怎麼才能矇混過去,忽聽身後街道上有車輪滾滾而來。喧囂的塵土裏夾雜着嘹亮的狗吠,熱鬧的很。

    下一刻,便有女子驚喜的呼聲傳來:“君哥哥!”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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