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仵作女駙馬 >223 地上懸河
    君青藍吃了一驚,容喜的心性她還是瞭解的。那人性格沉穩,素來都以一張笑臉迎人,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所有情緒都掩藏在他的微笑之中。

    然而,此刻他的聲音卻已經變了強調,若不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哪會如此

    李從堯自然不敢耽擱,輕聲喚道“進來。”

    容喜只擡眼微一打量便朝着李從堯躬身行禮“公子,今日一早,營地裏好些兄弟們都染了風寒。體虛倦怠,怕是要耽擱行程了。”

    “這裏離着陵水河近的很,怕是沾染了河中溼氣,引至風邪入體。”

    君青藍微顰了眉頭“現在天氣冷,若是真染了風寒得立刻控制住,以免引起大面積的爆發。”

    他們爲了掩飾行蹤,從不會在一個地方過多的停留。一旦有多人感染風寒,必然得停下修整。時間倒是其次,若是暴漏了行藏,可不是說着玩的。

    “劉伯,你去瞧瞧吧。”

    “行嘞。”劉步仁麻利的收拾好了藥箱子,隨着容喜出去了。

    屋中一時間只剩下君青藍和李從堯,瞧着完全陌生的一張面孔,多多少少有些彆扭。

    “今日怕是不能啓程了,咱們出去走走吧。”李從堯淡淡開了口。

    “好。”

    君青藍許久不曾回到南陽郡。家鄉的人事早在記憶中成了結痂的傷疤,不敢觸碰。若說不想念,那是假的。

    “南陽郡我是第一次來,並不熟悉,今日便全憑你做主吧。”

    “好。”君青藍並沒有多想,撿了件厚實的披風來給李從堯披上“這裏不比燕京,地廣人稀。冷起來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還是得穿的厚實些。”

    “恩。”李從堯點頭“聽你的。”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樹林。此處離着大梁城還有一些距離,加之天氣尚未回暖,往來行人並不多,兩人也不說話,只慢悠悠朝前走着。微冷的空氣中帶着幾分溼潤的水氣,夾雜着泥沙的淡淡腥氣,君青藍知道離着陵水河不遠了。

    “前面是下河口碼頭。來往於大梁的貨物一般都會在此處中轉,再通過河道運送到各處去。六年前我離開時,下河口已經形成了規模,挺熱鬧。咱們要去看看麼”

    李從堯將脣角勾了一勾“我說過,今天一切但憑你做主。你若想去我就同你一起去。”

    “那就。”君青藍瞧一瞧李從堯,他如今與從前是截然不同的樣貌。自己的長相就更加的普通,即便走在人羣中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危險。

    於是,她果斷開了口“那便去瞧瞧。”

    此刻早已紅日高懸,二月的天氣乍暖還寒,卻也並不似年下那般的陰冷。走在陽光下,還能感受到幾分暖融融的早春之意。君青藍連日來陰霾的心情,也隨着暖陽漸漸舒展開來。

    下河口碼頭就建在陵水河邊,這一段河水直接與大梁河道相連,水流湍急,河面寬廣的很。紅日之下,磅礴一條大河蜿蜒自眼前經過。陵水河與天下所有的江

    河都不相同,河中含有大量的泥沙,以至於整條河都成了泥沙般昏黃的顏色。大梁城外陵水河的地貌最爲奇特,因河中泥沙含量過重,長年累月的積攢沉澱下來,河水竟已高過了城中地面。成了罕見的地上懸河奇觀。

    所以,大梁沿岸皆需要鑄造極高的堤壩,才能阻止陵水河的倒灌,而下河口這裏,便是千里長堤的。站在這裏,能清晰的瞧見河水似千軍萬馬吶喊咆哮着經過,不留情面的拍打着堤壩,發出噼啪轟鳴之聲,悶雷一般,直震人心。

    “我小的時候,父親經常會出入大梁辦差,我總喜歡央着他帶我一同前往,這小河口總來,每次來的時候,我都會在堤壩上來瞧一瞧陵水河。那時候小不懂事,總覺得這河水好看的緊,站在這裏瞧一瞧所有的煩惱就都消失了,所以便以爲這是一條神河,擁有神奇的魔力。”

    想起幼年的事情,君青藍眼中便似也沾染了幾分溫潤的陽光,明亮和暖。

    李從堯立於她身側,不錯神的瞧着她。大約是離得近,竟似被她溫暖的笑容感染,狹長鳳眸中淺淡的冰霜一點點化開了,揚着融融的暖意。

    “無非是陵水波瀾壯闊的浩瀚,叫人心胸開闊罷了。”他低低說道“原來,你也有這般純真的時候。”

    到了嘴邊的可愛,終是被李從堯給換做了另一個詞。然而,那個詞卻被李從堯給留在了心底裏,漸漸燙紅了面頰。

    “咦”君青藍驀然回首,清眸朝着河堤下四處觀瞧“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味道”李從堯愕然,這裏除了河水蕩起的水霧沾染的潮溼味,還有別的味道

    “是香味。”君青藍使勁吸了吸鼻子,眼睛立刻亮了“是御辣湯快走”

    這話說完,她周身都似歡快了起來,一把扯了李從堯的手指,不由分說朝着河堤下跑了去。下了河堤,她倒是不忙了,高昂着頭四下裏聞着,走走停停,似乎全沒有方向。

    李從堯也不開口,任由她拉着,隨她沒頭蒼蠅般東走西走。

    “就是那”君青藍聲音都變的輕快了,拉着李從堯跑向路邊一個小酒館。

    碼頭本就不是個什麼高貴地方,出入之人大多都是苦力。下河口街道上這一家酒館只有一間門面,門外挑着個胡記的幌子,被河風吹的啪啪作響。整家店瞧上去灰撲撲的,一點都不鮮亮,裏頭也亂糟糟的,很是喧囂。

    這樣的地方,實在與李從堯的身份無法相稱。然而,李從堯的眉峯卻只微微挑了一挑,便毫不猶豫的同君青藍進了門。

    酒館雖然不大,裏面的人卻着實不少。大堂裏八張桌子皆坐滿了人,都是碼頭上的苦力。一個個端着粗瓷大碗豪飲。酒館裏的炭盆燒的紅彤彤,門口又掛着厚實的填充着棉花的門簾子,進了屋一點不覺得冷。

    君青藍將披風略微解開了一些,擡眼朝四下裏瞧了半晌,始終不曾找到空桌子。長長嘆了口氣,多少有些失望。

    “兩位客官來的不巧。”掌櫃笑吟吟迎了上來“今日小店不得空

    ,不如您稍後再來”

    “你是。”君青藍瞧了那掌櫃一眼,心底裏忽然顫了一顫。這人她居然是認識的。

    “你是胡伯”君青藍的眼睛忽然就氤氳了,鼻腔中充斥的酸味叫她幾乎不能言語。

    “咦”掌櫃一愣“客官認得我”

    何止是認得,簡直太過熟悉

    這位胡姓的掌櫃曾在節度使府中度過了許多個春秋,是節度使府上的大廚子。他並不是南陽郡人,據說來自西域,擅長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美食,而那些美食曾是君青藍的最愛。加上她自小就喜歡那些不同尋常的新鮮事物,便總喜歡纏着胡大廚,請他講那些西域的風土人情。

    故而,君青藍曾與這胡大廚熟悉的很。雖然在她十歲那一年,胡大廚不知何故離開了節度使府,但君青藍還是會時常想起他。

    再不曾想到,居然能在這裏與他再度重逢。卻早已人事鉅變。

    胡掌櫃端詳了君青藍半晌,他自然從不認得如此平凡普通的一張面孔,於是和善的笑着說道“恕我眼拙的很,竟認不出客官了。還請您稍稍提醒一下”

    君青藍狠狠閉了閉眼,情緒外露可真真要不得。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

    “我隨着我家公子南來北往的販運貨物,有一年恰巧經過管州府。在那時節度使秦大人的府上,有幸品嚐過您的手藝,從此再難忘懷。”

    “原來如此。”胡掌櫃哈哈笑道“那可真是有緣的很。既然是故人,那今日怎麼也得留二位歇息片刻,若是不嫌棄,二位到雅間用飯如何”

    君青藍點頭“那便叨擾了。”

    所謂雅間與大堂也不過隔了一道門簾子,是個佔地不大的小屋子。屋中只擺了一張桌子,滿打滿算這一張桌子頂多也只能坐下八個人。

    “這裏原本是我同夥計們喫飯的地方,二位請吧。”

    胡掌櫃親自擦抹了桌案,請君青藍和李從堯坐下,卻並沒有詢問君青藍想要喫些什麼。反倒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二人身側,將聲音壓低了輕輕說道“您既然能同秦大人同桌喫飯,那便不是外人。我瞧着兩位面生,大約不經常到南陽郡來,還是提醒二位,以後千萬不要隨意同人提起秦大人,以免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秦家因謀反滅門,在燕京實在算不得光彩。這樣的罪名哪裏有人敢沾惹一個弄不好若是叫人給當了同黨殺了,豈不是有理說不清

    這道理君青藍明白,胡掌櫃這完全是拿他們給當了自己人,纔會好心提醒。

    “多謝掌櫃。”

    “何必這麼客氣,出門在外照應着些是應該的。不知二位想喫些什麼”胡掌櫃笑着說道“這裏可不比管州府,客人要點些家常的菜色纔好,太講究的東西可找不到材料呢。”

    君青藍將脣角掀了掀,微笑着說道“別的我都不要,只想喝一碗熱騰騰的御辣湯。”

    胡掌櫃愣了,瞧着君青藍一瞬不瞬“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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