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一點沒錯，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那些話，只是——
回頭餘光看向房間裏的女子，黯淡的眸子裏閃過一絲不忍。
最終還是動了不該動的……惻隱之心。
……
傅臨淵抱着葉微藍回房間。
因爲葉微藍喜歡在窗邊看風景，所以他特意命人在窗口放了一個白色的鳥巢吊椅。
傅臨淵將她輕輕地方在吊椅上，轉身出去了。
楚蘭音端了一杯水進來給她。
葉微藍雙手費力才能握得住杯子，煙眸望着窗外，一言不發。
楚蘭音站在一旁，眸光從她的臉上轉移向外面，“你從來這裏的第一天就開始看着窗外，你到底在看什麼？”
最初以爲她是在等靳仰止，可現在看來不像。
葉微藍薄如蟬翼的睫毛輕顫了下，眺望遠方的眸光慢慢的收回，落在地板上，“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螢火蟲。”她側頭輕輕的靠着吊椅，眸色黯淡，“印度尼西亞沒有螢火蟲，也沒有秋千。”
更沒有靳仰止。
楚蘭音的心頭收緊，輕抿的脣瓣鬆開，“你想靳仰止了？”
葉微藍緋脣挽笑，輕若柳絮的聲音緩緩響起，“他一直都在我心裏。”
手指一顫，杯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溫水浸溼了她的褲子。
她毫不在意，指尖輕輕撫摸無名指上的帝王綠。
世界上最痛的距離，是他不在她的身邊，卻在她的心裏。
楚蘭音看到她的動作，咽喉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話。
默默的彎腰撿起杯子，拿紙給她擦拭衣服上的水後出去了。
……
大約是葉微藍這兩天的身體太過虛弱了，傅臨淵沒有再讓楚蘭音催眠她，就連肌肉鬆弛劑的分量都比之前少。
葉微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天黑的時候慢悠悠的醒過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終於有那麼一點點的力量。
房門被人推開，是傅臨淵端着飯菜進來。
晚餐是傅臨淵親手喂她的，喫完用紙擦拭她的脣角。
“我抱你出去走走？”
葉微藍低垂的眼簾往上掀起，“你敢讓我出去？”
傅臨淵將紙巾丟進垃圾桶裏，語氣淡淡，“爲什麼不敢？”
起身就將她打橫抱起走出房間。
……
帝國大廈的後面有一個人工花園，鬱鬱蔥蔥，各種不知名的花朵盛放，爭奇鬥豔。
花園的中央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湖水清澈，可以看到各色的魚兒在裏面游來游去。
傅臨淵抱着她走到湖邊的一個鞦韆架上。
鞦韆架不高，卻非常漂亮，纏滿了綠色的植物和鮮花，空氣中都彌散着淡淡的花香。
正值暮色降臨，晚風涼爽，路邊的路燈泛起幽幽的橙光，夜空掛了兩三顆星，一閃一閃像是在眨眼睛。
葉微藍坐在鞦韆上，雙手扶着繩索，輕盈的身子在風中輕輕搖晃。
傅臨淵站在她的身旁，什麼也沒說，手指落在鞦韆的繩索上輕輕的搖晃。
長髮被晚風捲起，在風中搖曳，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什麼神色，纖細瘦弱，像是隨時會飛走的蝴蝶。
傅臨淵不喜歡這種感覺，握住繩索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力氣也大了幾分。
葉微藍像是感覺到了，緩慢的擡頭看他，“你是打算把我甩進湖裏淹死嗎？”
他回過神來，放開了緊握繩索的手，厲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葉微藍，留在我身邊不好嗎？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又來了。”葉微藍垂下眼簾，聲音很輕，帶着幾分不耐煩，“你能不能不說這麼愚蠢的話。”
傅臨淵目光沉沉，一時片刻沒有再開口。
夜幕徹底降臨，當所有的事物都隱藏在昏暗當中時，半空忽然出現一點熒光綠，然後越來越多。
樹葉上，湖面上，路燈上，漫天飛舞的全是綠色的熒光。
葉微藍怔住了，呆呆的望着熒光閃爍，“螢火蟲。”
飛舞的螢火蟲有些還落在了她鞦韆的繩索上，綠色的光忽明忽暗。
綠色的熒光倒映在煙眸裏，像是徹底着涼
葉微藍伸出手想要觸碰它時，指尖在半空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去碰它。
“你喜歡的，我都可以給你。”傅臨淵沉冷的嗓音幽幽的響起，“只要是你葉微藍想要的，我傅臨淵都給得起。”
葉微藍聞言，仰頭看他，扯了扯脣，笑意不及眸底，“你知道螢火蟲的傳說嗎？”
傅臨淵眉頭微皺，他從來不相信什麼傳說。
只是迎上她明亮的眸子，忍不住抿了抿脣，問：“什麼傳說？”
“傳說天地初一片混沌，那時候世上只有兩隻螢火蟲，他們日夜相伴，相依爲命，他們本來是不發光的，只是後來有一隻走失了，另外一隻就整日整夜的去找。”
葉微藍低頭望着繩索上的那隻螢火蟲，聲音在風中輕輕飄蕩。
“可是一到晚上它就什麼都看不見，沒辦法去找失蹤的螢火蟲，它很絕望，一到晚上就哭泣。”
“後來路過的神仙可憐它，便賜給它一個能力，每當它哭泣的時候，身體就會發出光芒，這樣它就能在晚上也繼續尋找那隻走失的螢火蟲了。”
傅臨淵劍眉緊擰，聲音陰沉：“你是在告訴我，你和靳仰止就是那兩隻螢火蟲？”
爲了尋找對方，哪怕每晚用淚水也要照亮黑夜裏的路。
葉微藍蒼白的脣瓣微勾，“傅臨淵，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怎麼不明白，不管是鞦韆也好，螢火蟲也罷，我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東西，我想要的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傅臨淵忽然冷聲呵斥，“夠了，我不想聽這些。”
大掌忽然攥緊鞦韆的繩索，嚇得螢火蟲飛走了。
葉微藍像是沒聽見他的話，自顧的說下去，“我想要的是送這些的人，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靳仰止！”
“葉微藍，你給我閉嘴。”
他眸子裏涌上幾縷紅色的血絲，猛然傾身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就要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