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千越眸中的神采驀然黯淡了下來,情緒低落得連落子的都沒有了。
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祁辰意味深長地說道“同一件事,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所以這也就是爲什麼他是攝政王,而你是皇帝的原因所在。”
“夙千離是夙千離,你是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你不必以誰爲參照。”
見他神情仍是怔怔的,祁辰接着道“平心而論,夙千離文治武功不輸任何人,可你知道他爲何要讓莊嚴來教你嗎”
夙千越搖頭,他一直以爲七哥是因爲太忙了所以沒時間教自己,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他不希望你成爲下一個他。”祁辰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把莊嚴,紀簡,季書玄,元青硯等人放在你身邊,卻很少讓南子潯往你跟前湊,他想要你成爲的樣子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如果你今日的反應是義無反顧地保下莊嚴,我想,他反而會感到失望。”
祁辰的話彷彿令夙千越明白了一些,但眸中卻仍有一絲困惑“可我總覺得這樣的自己,自私,冷漠,甚至不近人情還是說,作爲一個皇帝,就註定是要成爲孤家寡人”
“眼前這局棋,你看到了什麼”祁辰忽然問了一句。
夙千越皺了皺眉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道“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這只是其一,但你的目光不該僅僅侷限在這裏,很多時候,你更應該看到的是整個大局。”祁辰糾正道“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如果說天穹是一艘巨輪,那麼你就是那個掌舵人,你不需要懂旗語,不需要觀氣象,甚至不需要深諳水性,你只要知道,這艘巨輪將要去向何方,而你的水手,船員們各自擅長什麼,並把他們放到合適的位置上,就夠了。”
夙千越聽完沉默了良久,末了擡起頭來看着她,目光裏寫滿了堅定和信心“我明白了。”
“走吧,跟我去看看你七哥。”祁辰收起最後一枚棋子,起身說道。
夙千越心下一沉“七哥他怎麼了”
祁辰微微嘆了口氣“他昨晚毒發,現在還在昏迷中。”若非如此,今日這麼重要的場合,他不會缺席。
攝政王府。
祁辰和夙千越從宮裏出來,夙千離已經醒了,見到莊嚴已然無事,他不由鬆了一口氣。
“七哥,你沒事吧”夙千越緊張地問道。
夙千離笑了笑,臉色還帶着些許蒼白“我能有什麼事”
此言一出,立刻招來桓柒的一記冷眼。
夙千離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一般,兀自坐起來問道“寧國侯認罪了”
“嗯,認了。”夙千越點了點頭,旋即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麼,出了什麼岔子”
“噢。”夙千離淡淡應了一聲。
“你好像並不驚訝”祁辰探究地望着他的眼睛。
夙千離淡淡瞥了她一眼“想知道就直說,在我這兒不用拐彎抹角的。”
被看破心思的祁辰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沒吭聲。
“其實這件事也沒什麼說不得的,”夙千離解釋道“蕭老丞相初入官場時,曾經欠了荀家一個天大的人情,後來老寧國侯去世前把荀家託付於他,要他在關鍵時候拉荀家一把。”
祁辰聽罷不禁擰眉“究竟什麼樣的人情能讓他把丹書鐵券都捨出去”
“如果蕭老丞相欠下的是兩條人命呢”夙千離淡淡反問道。
幾人一聽,頓時面面相覷,臉上難掩震驚。
倒是南子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關於這件事,我倒是隱約聽我們家老爺子提過一嘴,據說好像是在一次宴會上,不知怎麼突然鬧起了刺客,當時的荀夫人,也就是荀匡的母親替蕭老丞相擋了一劍,結果當場一屍兩命,死在了刺客劍下。”
“從那以後,寧國侯府和蕭府便再無往來。”
“不錯,只是這件事過去太久了,知道的人大都已經不在朝堂,漸漸地,也就沒有人再提及此事。”夙千離補充道。
荀老夫人,老寧國侯,蕭老丞相,看來又是一段理不清的愛恨糾葛
如今荀老夫人和老寧國侯早已塵歸黃土,只有蕭老丞相尚且在世,祁辰無意去探尋這些陳年往事的八卦,於是轉而說道“相較於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狗血八卦,我更好奇的是,蕭老丞相最後會保誰”
“他會保荀匡。”夙千離定定地說道。
“噢”祁辰輕輕挑眉“你就這麼肯定”雖然她也覺得蕭老丞相保荀匡的可能性會更大一點。
“要不要賭一局”夙千離同樣挑眉看着她。
祁辰聳聳肩“沒興趣。”
“哎對了祁辰,你是怎麼讓祝一鳴又活過來的”元青硯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臉興致勃勃地問道。
祁辰嘴角一抽“不是我讓他活過來的,而是他本來就沒死。”
“我當時有檢查過,祝一鳴已經沒氣了。”莊嚴說道。
看着幾雙求知慾滿滿的眼睛,祁辰無奈地解釋道“沒氣了不代表人就死了,也有可能是陷入了一種假死真生的狀態。”
“假死真生”元青硯有些懵了。
“假死真生是指某些人的生命特徵包括呼吸、心搏、脈搏等極其微弱,處於似乎已經死亡,其實還活着的狀態。”
“說白了,死亡是一個漸進的過程,其時間具有不可逆性。假死者很難從外表上與真死者區別開來。而假死者經過及時搶救,則復甦的可能性極大,若緩緩行事,延誤時機,那麼就易弄假成真,使假死者失去再生的可能。”
“原來竟然是這樣,祁辰你知道得可真多”元青硯發自內心地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