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藥是從桓柒手中出去的,說白了,也就是從我攝政王府出去的。”說這話時,夙千離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凜冽的寒意,已經很久沒有人敢打他攝政王府的主意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下毒之人怕是早就算好了他們的反應,倘若他們繼續追究換藥的事情,對方就順水推舟把罪名推到南子茗身上,倘若他們不追究,那麼南子潯中毒一事就成了攝政王府的過錯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們喫下這個悶虧,讓這件事不了了之,誰也不再提及此事
不得不說,這背後之人當真是好深的心思
祁辰和桓柒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兩個人俱是陷入了無聲的沉默中。
而無問在聽完夙千離的話後,也迅速冷靜下來,不再衝動地要去穆國公府抓人,而是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一個字等。”
“等什麼”無問不解地擡頭看向他。
夙千離眯了眯深邃的眸子,道:“等對方的下一步動作。你家主子陷入昏迷,對方的第一步目的已經達到,那麼接下來,本王倒要看看他們還要玩什麼把戲”
七月的一場暴雨如期而至,從開年到現在,江南那邊就一直在鬧旱災,將近一半的農耕都受到了影響,如今這場暴雨倒是解了不少農人的燃眉之急。
可不知爲何,祁辰站在廊下,看着窗外瓢潑般的大雨,心中驀然升起了一股子煩躁來。
暴雨如注,屋檐下很快便濺起了一道雨幕,悶熱的天氣,溼漉漉的霧氣瀰漫在空氣中,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莊嚴撐着傘匆匆而來,到了廊下收起了傘,興沖沖地對祁辰道:“千離人呢我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訴他”
“什麼事把你樂成這樣”認識這麼久了,在祁辰的印象中,莊嚴一直都是個胸有城府的,鮮少有這樣喜怒形於色的模樣,這會兒不免有些詫異。
“年初的時候,江南十四個州府沿着揚子江重修河壩,引揚子之江水入明渠,雖然緩解了一部分的旱情,但到底是蓄水不足,如今這場暴雨一下,明渠的蓄水量勢必上漲,江南有救了”莊嚴無不興奮地同她說道。
祁辰心裏卻是“咯噔”一下,連忙抓着他問道:“你說什麼引揚子之江水入明渠他們把河道給改了”
“也不能算是改道,只是引了一部分水到明渠,以便耕地的灌溉”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誰負責的工程圖紙在哪兒”
祁辰一連串地問了好幾個問題,弄得莊嚴都有些懵了,“這,這不是好事嗎,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祁辰眉心一跳一跳的,來不及跟他多說,拉着他就往夙千離的書房走去。
“你見我何時同你開過這樣的玩笑”祁辰一動不動地看着他的眼睛,神情肅然。
莊嚴臉上的笑容逐漸隱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猶疑之色:“可是,這個工程的方案是工部通過的,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錯漏纔是啊”
“是,如果沒有暴雨出現,這個方案的確不失爲一個可靠的法子,可你看看外面現在的情況,這麼大的地表徑流量匯入明渠,而明渠本身的河壩根本不足以容納這樣大的水量”
“再加上明渠之下的河牀都是軟弱土,河壩被沖毀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一旦河壩被毀,江南十四個州府當中又有幾個能倖免於難”
莊嚴聽罷臉色不禁有些難看起來,拍着桌子怒道:“工部這幫人是幹什麼喫的,這麼大的漏子他們居然也敢通過方案”
“事已至此,工部當初爲何會通過這個方案暫且不提,當務之急是儘快想出應對的策略纔是,我猜不出七日,江南必有急報傳來。”
事實上,從剛剛得知這個消息開始,祁辰的眉心就沒展開過。
江南十四個州府,承載了將近半數的天穹財政支出,人口之數更是衆多,再加上現在又正值炎熱的夏季,水患過後十有會帶來大規模的疫病,她幾乎不敢想象屆時的江南會面臨一種什麼樣的境況
與此同時,夙千離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當初官之鴻上摺子陳述江南旱情,工部那邊便提出了重修河壩,引揚子之江水入明渠的法子,這個法子也是經過自己同意的,可他居然沒有發現這麼大的漏洞
“來人,去把工部尚書和戶部尚書請過來另外,告訴宋宣,讓他把江南河壩修建的詳細圖紙帶來”夙千離的聲音帶着幾分冷意。
這一晚,攝政王府書房的燈火亮了一整夜,直至天將明時,工部尚書宋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和戶部尚書盧懷風兩個人戰戰兢兢地告退。
站在攝政王府門外,宋宣擡頭看了看天,朝旁邊的盧懷風問道:“盧大人,我,我這算是活下來了”
“現在說這個怕是還爲時尚早,這一關能不能過還要看江南的情況啊”說着盧懷風挺了挺有些痠疼的老腰,嘆道:“接下來怕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啊”
年初的時候修建河壩剛花費了一大筆銀子,現在旱情剛剛過去,緊跟着又要鬧水患,賑災的銀子還不知道要上哪兒去籌措呢想到這裏,盧懷風便覺得自己的頭髮怕是又要掉不少
書房裏,莊嚴站在窗邊眺望着遠方,幽幽嘆道:“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只要官之鴻收到他們加急的信件後,立刻疏散百姓,然後再按照他們連夜討論出來的方案炸開河壩泄洪,江南十四個州府的損失應該會減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