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山上的鐘聲，他其實知道師傅不怎麼喜歡他，師兄總是喜歡讓他多幹活，但他無所謂，他喜歡山下的風景，他喜歡對着天空發呆，他覺得今天的天格外好看，藍得就像，前來禮佛的大高官身上穿的藍色絲綢緞子一樣，扯出幾片棉花般的雲。
這樣一想，他的心情又歡快了不少，蹦着向前走去，崆峒山上的樹最有靈氣，綠的冒油，山下則是一片良田，這裏的人世世代代住在這裏。
空海愛下山，愛看這裏的事，他喜歡看這裏的小孩爬樹，把沒熟透的榆錢和桑葚大把大把的往嘴裏塞，然後他們的母親罵罵咧咧的將他們揪回去，一邊罵一邊爲他們鋒洗衣物。儘管他知道，他沒有母親，停留的時間太長，他會被師兄罵，上山的路很長，會把鞋子磨壞，但他還是樂此不疲，甚者更想讓師兄讓他多挑幾擔水，這樣便能下山了。
水挑滿後，空海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村子，往山上走去。
行至半山腰，空海，忽然看到，一隻小羊尾巴在石頭縫中鑽着，到底是少年心性，三步並作兩步便跑了過去。
“你這小羊崽子，還不出來，老子宰了你，回去燉湯喝。”一個五大三粗的黑漢子正拽着小羊的腿往外拔，羊腿上的血管都拔裂了，小羊哼唧着仍不出來。空海看着心疼，他壯着膽子，挪到漢子面前，“大叔，你是要回去殺了這小羊嗎。”
“滾開，老子沒錢給你化緣，滾開”漢子一巴掌呼過來，打的空海發懵，臉上火辣辣的疼，他忽然站起身來，定了定神，鄭重的說到“我不化緣，我要買羊。”
這句話彷彿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往後退了退，抿了抿脣。
空海不理他的污言穢語，從胸前拿出一塊玉，這塊玉是空海父母留下的，玉色通透。
黑漢子哪裏見過這等寶貝，一手奪過說“賣你了”
說完足下生風似地跑了，跑的好快，空海也不理會，扭頭拿了捆青草，對着小羊說“乖乖，我們喫飯了。”
小羊像是聽懂了一樣，乖乖的出來了，一邊伸舌頭喫青草，一邊拿着眼睛看着他。
空海拽了一根藤蔓，把他拴在了羊脖子上，牽着小羊往回走，他心裏知道這個小羊，不能帶回寺裏，更不能讓他的師兄們看到，他們雖和尚卻不忌葷腥，他曾親眼看到，他們把上山的山雞松鼠活剝了烤着喫。
空海來到一個斷崖邊上，把羊拴在一個大石頭上，放下身上的扁擔，慢慢坐下，看着小羊自顧自地說起了話，“佛曰衆生平等，那你也一定聽得懂我的話吧，從小就沒人聽我說話，他們說，我是撿來的，沒有名字，沒有父母，說我和我父母唯一的聯繫就是這一塊玉，可是他們不來尋我，從來沒有，或許他們已經有了新的孩子，或許他們已經不在了，但你也想活着呀，你和我一樣和這世間萬物格格不入，一出生便要被喫掉，所以我要換你，以一死物還一條命，爹孃知道也會開心的吧。”
“哈哈哈，好玩，小和尚你爹聽到不是笑你傻，就是被你氣的吐血而亡，哈哈哈哈哈。”
崖邊上稀稀拉拉的長着幾顆樹，最茂盛的一顆上長着一個少女，那少女穿着獸皮做成的衣服，黑黃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睛，直直的射進了空海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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