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道？”突然一威嚴的聲音在這無邊無際的一片虛空中響起。曲漣月心中大震，可不知爲什麼，此情此景不但讓她生不出一絲畏懼，反倒是使她可以從容直面自己的內心。
她看着周圍的環境，全是一片白霧，根本不知道前路在哪個方向，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什麼是道？”那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曲漣月回想起門派中傳道院裏講經說道的師叔所教的內容:“道，所行也，事也。”
周圍沒有任何變化。
“什麼是道？”這聲音始終如一，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道，可道也，非恆道也。”這句話和慕容辰所寫的“仙道可道，卻非常道”有異曲同工之妙。那慕容辰乃驚才絕豔的高人，他的領悟定不會錯。但其實，這句話的含義，現在的她並不能完全領會。
話音落下，周圍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曲漣月有些苦惱了，這兩個在她看來非常權威的答案都不對，那麼究竟什麼是道呢？
自己一心追求仙道，修煉了那麼久，可到頭來竟連修煉的是什麼也不知道。
自己修仙的初衷是爲了報仇，大仇得報之後修煉的目的是爲了擺脫元胤真人。
但假以時日，若自己有幸能將這兩個目標全部達成又將何去何從呢？
一人漫無目的地浪跡在這浩瀚無比的修真界嗎？廢去一身修爲和自己凡世中的親人同歸於盡嗎？
不，這顯然都不是她所願。
曲漣月從不認爲自己是一個道德高尚兩袖清風的人，那種一簞食一瓢飲的清修高人生活從來不是她所向往的。而她同樣也不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除非是威脅到自己的利益令自己喫虧的時候她纔會痛下殺手。
當不成正人君子，也做不成魔教妖女，難道就沒有適合自己這種中間性格的人所修的道嗎？
其實，她內心從來忘不了凡間的錦衣玉食，她也並不認爲這有什麼錯。如果未來自己修爲深厚靈石充足，在物質上她絕對會盡量滿足自己。她也更加做不到“君子之交淡如水”這般寡淡的性格，雖然她不相信任何人但那只是防禦心作祟，她本身的性格還是如冰如火般熱烈，她渴望一段可以信賴的關係。
是的，她要報仇是因爲心裏不暢快，賺取靈石是因爲物質生活上不滿足，孤獨是因爲情感上無可傾訴，總之她努力修煉做出的一切，其實都是爲了她自己，爲了獲得更好的生活。
但這又有什麼不對呢？修仙就是爲了長壽，就是爲了高人一等，就是爲了活得更加痛快瀟灑。高深的道理她不懂，高尚的目的她更做不到。爲了這簡單的執念能堅持下去、克服萬難難道還不夠嗎？
“什麼是道？”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曲漣月毫不猶豫:“我就是道！”
是的，她修仙不爲天下蒼生不爲揚名立萬，只爲了自己。她就是要靠修仙讓自己有資格肆意妄爲，有資格隨心所欲，不受虛名和權力的束縛，她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周圍一片沉寂，曲漣月毫不氣餒，接着朝四周喊去:“信女曲漣月，願一心修道只爲自己。以自身爲道，只做有利於自己的事，只做自己願意做的事。爲了求得此道，信女願赴湯蹈火歷盡艱險在所不惜！”
不知過了多久，曲漣月睜開朦朧的雙眼。
周圍還是那個熟悉的山洞，山洞的不遠處還是那兩具屍體。
難道自己竟打着坐睡着了？還做了個怪夢？這祕境兇險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中間有沒有什麼意外情況。
曲漣月連忙檢查一下儲物袋，再用神識搜尋了四周確保一切正常才放下心來。
不過，好像和以前又有些不太一樣。
爲什麼自己的神識可以檢查的範圍更遠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又仔仔細細地嘗試了幾遍。果然如此，神識範圍幾乎擴大了一倍，眼睛也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了。
一個神奇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浮現，她緊張又期待地用內觀經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修爲。
居然已經練氣八層！
是了，果然和自己的猜想沒錯。剛剛那片幻象其實是頓悟。
頓悟是指修士在某一刻突然感悟天道，對仙道的領悟有了質的突破，隨即修仙境界也會有所突破。
想必今日曲漣月親手殺了曲子嫣心中有感，再加上慕容辰留下的話讓她有所思考，進而觸發了頓悟。
從練氣五層到練氣八層，即使是自己的資質再加上天涯海閣的資源恐怕也要數年，只是一次小小的頓悟竟可以直接突破。
其實，曲漣月這次突破根本不算什麼。且不說上古時期有各種凡人的道士僧侶頓悟之後，直接從凡人羽化登仙、立地成佛，就換作是金丹、元嬰的高階修士，一次頓悟也可以直接突破境界。
當然，高階修士提升境界極其艱難，可能壽元耗盡也毫無寸進，所以若高階修士能有一次頓悟那纔是天大的收穫。就像元胤真人一般，一舉金丹的事蹟直接成爲整個修真界的佳話。
不過曲漣月自己倒是很滿意，這種機會幾千年來也未必出一次，自己能遇到就已經很不錯了怎麼還會挑肥揀瘦。那慕容辰說的當真沒錯，對仙道的領悟遠比戰鬥能力的提升重要的多。
曲漣月心滿意足地將妖丹收進儲物袋，繼續打坐鞏固修爲。沒過多久就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她看向遠處的兩條屍體，周圍都圍着白光。
沒想到這一次頓悟竟花了三天之久，還好自己選了個四處沒人的荒涼地點，這下是祕境時間已到，門派要將弟子傳送出去，包括弟子的屍體。
她覺得身子越來越輕，眼前的白光越來越刺眼使她不得不緊閉雙眼。
待到身子不再失重，睜開眼睛已是祕境之外。
元胤真人作爲金丹長老更是整個化古大陸的道德標杆，對於這種撐場面的場合自是十分合適。
此次清點祕境成果，便是由他主持。只見他坐於高臺之上，成百上千的弟子同時被傳送出。看着地上一大半的屍體，眼中波瀾不驚:“恭喜各位已成功走出祕境。現在讓你們的師叔來清點你們的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