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練了一天的士卒早已進入夢鄉,消除一天的疲憊,準備迎接隨時可能降臨的戰鬥或者是死亡,就連站崗放哨的士卒也是昏昏欲睡。
某座軍帳後人影一閃,摸出兩個黑影來,正是寧無奇與黎歌二人。
寧無奇彷彿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帶着心驚膽戰的黎歌輕車熟路摸到火頭軍的賬房下。
此刻子時未盡,火頭軍也尚未起牀造飯。
寧無奇大搖大擺掀開軍帳,拉着黎歌走了進去。
就着月光,但見賬裏放着滿滿一帳篷酒罈子和許多昨日不曾吃盡的食材。
寧無奇打開一個酒罈子,咕嚕嚕將自己的酒葫蘆灌滿,伸手一指道:“臭小子,隨便喫,老乞兒請客。”
黎歌雖知十萬雄師就睡在左近,但他生性豁達,既來之,則安之。灑脫一笑,抱起一直燒雞大嚼特嚼。
寧無奇抓了一把花生米下酒,撿了幾樣小菜,竟四平八穩坐在地上自飲自酌,神情頗爲陶醉。
一隻燒雞轉眼進肚,黎歌搶過寧無奇手中酒葫蘆,猛灌一口,抹嘴道:“前輩,我喫飽了,咱們何時離開?”
寧無奇笑罵道:“臭小子不講義氣,老乞兒還餓着肚子呢。”
黎歌不由氣急道:“你這般細嚼慢嚥何時能喫得飽,待會兒被火頭軍撞見了,一嗓子將這十萬人叫醒,小爺我得給這隻燒雞償命。”
寧無奇搖頭道:“不着急,你且坐下賠我喝兩口。”
黎歌既打不過他,也不敢與他大聲爭吵,只好坐在一旁,翻着白眼狠狠瞪他,只希望他能早點喫飽,帶自己離開這龍潭虎穴。
黎歌正坐立不安時,忽聞遠處一聲鑼響,有士卒呼喊道:“東營走水,速速救援。”
黎歌喜道:“前輩,金軍營地失火,咱們趕快趁亂逃命吧。”
寧無奇小酌一口,搖頭說道:“不着急,再等等。”
黎歌氣急而笑,指着他道:“你這老乞兒恁般貪喫。”
“敵襲、敵襲……”
忽聞鳴鑼吹號之聲四起,軍卒奔走呼號之聲不絕。
寧無奇這才長身而起,抓着黎歌閃出賬外。
但見營地東邊烈焰滔天,被東南風一激,染紅了半邊夜色。
四周兵卒大多衣衫不整,提着武器向東邊涌去,二人大搖大擺站在營賬門口,衆軍士只當他們是被抓來的宋朝奴隸,一時竟無人問津。
忽聞一聲暴喝,斜刺裏奔來一匹戰馬,馬上是一個精赤上身,滿臉虯髯,手提一根齊眉鐵棍的將軍。
寧無奇斜挎一步,擋在來將馬前。
“何處毛賊,敢擋你家朝天棍爺爺的去路。”
來將口中暴喝,速度不減反增,棍影連閃,朝着寧無奇當頭罩下。
寧無奇身形一閃,手上已然多了一條齊眉鐵棍,隨手向黎歌拋去。
黎歌將手中鐵棍一顛,鐵棍乃鑌鐵所鑄,入手冰涼,少說也有八十來斤。
那自稱朝天棍的將軍兀自向前奔出丈許,軟綿綿倒在馬下。
周圍士卒見自家主帥莫名其妙死掉,呼啦一下,四散而逃。
寧無奇拽着黎歌,腳不點地,向營外掠去。
寧無奇放緩速度,繞着軍營望東邊奔去,邊走邊問道:“武器可還趁手?”
黎歌脫離險地,心情大好,笑道:“不輕不重,剛好趁手,咱們現在往何處去?”
“既得了兵器,又喫飽喝足,自然要去與金狗大戰一場。”
黎歌沒想到他還惦記着此事,一時心情忐忑,但得了寧無奇諸般好處,卻有些不好意思再與他頂嘴,加之剛纔從金軍賬裏衝出,也覺得金軍並非不可戰勝,故而不再多言,隨他悶頭趕路,望東而去。
離東轅門尚有五六裏,遠遠望見營門口火光滔天,忽忽衝出二十餘人,速度極快,向東極速而去。
兩息之後,一隊騎兵自轅門衝出,呼喝着向東追擊。
寧無奇驟然加速,帶着他趕到騎兵前頭,選一狹窄處將他放在當路道:“且擋着這路騎兵。”
黎歌咋舌道:“對方百多人,我一人抵擋嗎?”
寧無奇笑道:“狹路相逢勇者勝,若你擋之不住,便死在這裏好了。老乞兒另有要事,這便告辭了。”
眼看騎兵已到眼前,寧無奇身形忽閃,鬼魅般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黎歌見百十騎兵加速撞來,各個凶神惡煞,面目猙獰,趕忙向路邊躲去。
可衆騎兵來的極快,爲首一人二話不說,藉着馬力,舉槍橫掃。
黎歌側身讓開,跳腳道:“誤會,誤會,兵爺們自去追敵,莫要睬我。”
話音未落,第二個騎兵長刀橫掃,攔腰斬來。
黎歌眼看避無可避,心中一怒,就地一滾,鑌鐵棍順勢橫掃馬腿。
戰馬頓失前蹄,就地一個跟頭栽倒。
馬上士卒騎術了得,反應也是極快,甩繮踢蹬一氣呵成,勉強從馬背上躍起。可惜他去勢不止,被拋出馬背,好巧不巧,腦袋正好撞在路旁一塊巨石之上,頓時腦漿崩裂,慘死當場。
黎歌初次殺人,尚來不及害怕,只見方纔栽倒的馬匹一口氣竟又絆倒七八匹之多,馬上士卒或被壓在馬下,或被拋飛在丈許之外,或慘死當場或骨斷筋折。
一時之間,黎歌被驚的手足俱軟,連退三步,抱拳道:“各位軍爺,稍安勿躁,在下並非有意擋住各位去路。”
道路本就狹窄,金軍不得已拉住戰馬,自有士卒下馬救治傷員,清理道路。
領頭小校咬牙道:“兩條腿的綿羊也敢輕捋虎鬚,既無意擋道,何不自裁謝罪。”
黎歌生氣道:“你這人好不講理,是你們無端動手在前。”
那小校笑道:“兩條腿的綿羊也要和老虎講道理嗎?且看老子如何將你踏成肉泥。”
此時道路又復暢通,衆金軍哈哈一笑,抽刀躍馬衝上前來。
黎歌幾次被他比做兩條腿的綿羊,心中暗惱,身形一矮,一招怪蟒翻身直攻小校坐下馬腿。
鑌鐵棍輕輕一翹,小校馬匹頓時失了平衡,長嘶一聲,向左倒去。
左邊馬匹避之不及,被它一撞而倒,後面馬匹收勢不住,從上空一躍而過,臨空向黎歌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