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外,大金國的將士披掛整齊,耀武揚威。
但隨着日頭漸高,士氣漸轉低迷。
隨着一聲低重沉悶的號角聲,各部有條不紊,如流水般向軍營涌去。
忽聞一聲鑼響,東邊樹林中衝出一隊人馬來,望之不下四千之數,叫喊着向金軍衝去,正是勤王的義軍。
金軍猝不及防,只略一遲鈍,便猶如割菜一般,呼啦啦倒下一大片。
初戰得利,羣雄氣勢大增,左伯玉一劍帶飛兩顆頭顱,豪邁一笑道:“斬首,依計行事。”
人羣中呼呼搶出幾十道身影,均是各派行家裏手,不再理會普通士卒,專撿騎馬的將軍、揮旗的令兵、呼喊的小校下手。
金軍失了約束,頓時亂作一團,衆豪傑猶如虎入羊羣,見人便殺,逢人便砍。
忽聞軍營中戰鼓如雷,號角齊鳴,尚未受到攻擊的前部和後部徐徐從兩側捲來,竟要將義軍圍在中間。
無爲道長長劍一指,呼道:“望南殺,莫要被金狗合了圍。”
戰場雖大,聲音卻清清楚楚傳在每個人耳中。
衆豪傑調轉刀口,由橫改縱,向南邊殺去。
卻說何九龍身形高大,此刻面目猙獰,雙戟連掃,猶如一臺絞肉的機器一般,金軍但有進其五尺之內者,皆被砸成肉餅。
正快意間,忽覺銀光一閃,一杆銀槍依然到了眼前。
何九龍心中一驚,勉強側身向左避開,但見血珠飛濺,右臉上被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何九龍揮戟架住銀槍,擡頭一看,卻見對面是一個金盔銀甲的小將。
他報仇心切,唰唰唰連砍三戟,均被對方擋住。
鹽幫弟子見幫主被傷,呼啦啦都涌了過來,叫喊着要爲幫主報仇。
金軍也潮水般涌來一羣,將那小將護在中間。
邢化鵬出言提醒道:“何幫主速速向南,莫要在此停留。”
何九龍咬牙道:“且讓我宰了這個無名之輩再說。”
那小將笑道:“刀疤臉你且聽好,爺爺乃是四皇子完顏宗弼,你地下有靈,可來找我報仇。”
何九龍面色一喜,呼喊道:“兄弟們,擒殺這個鳥皇子,每人賞銀百兩。”
鹽幫弟子歡呼一聲,前呼後擁,奮不顧身撲向完顏宗弼。
上官有琴見陣型轉移受阻,催促道:“何幫主,速速往南,莫要擋了大家的道。”
何九龍笑道:“何某人這裏攔下了四皇子,立時便可將其截殺。”
黎歌一直晃晃悠悠跟在隊伍中間,雖然鑌鐵棍舞的呼呼風響,但卻並未殺掉一人。聞言怒道:“殺一個皇子有何用處,若被圍在圈內如何是好?”
何九龍變色道:“臭小子莫要嫉妒,此等蓋世功勳老子要定了。”
孫長老遠在隊伍前邊,擡腳踢翻兩個金軍,轉身厲嘯道:“何九龍,休要廢話,速速前進。”
何九龍訕訕一笑,這才大手一招,帶領衆弟子向南殺去。
一路但見鮮血亂濺,斷肢橫飛,其中慘烈之處,絕非江湖仇殺可比。
眼看金軍南北合圍,衆豪傑堪堪從南邊殺出。
餘秋鴻回身一掃,見殺出來的豪傑竟不足三千,且帶傷之人不在少數。
左伯玉遲疑道:“我與李將軍約定左右夾擊,爲何遲遲不見他動手,左某也是不知。”
餘秋鴻怒道:“我等將身家性命託付與你,你如何……”
無爲道長一彈長劍道:“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衆豪傑隨我往西殺。”
羣雄齊喝一聲,隨他衝向來敵。
左伯玉落後一步,來到黎歌身側,關心道:“黎歌,你受傷沒有?”
黎歌心下歉疚,不敢看他,低着頭道:“沒有,多謝左叔叔關心。”
左伯玉長嘆一口氣道:“你且跟在我身邊吧。”
兩軍接觸又是一番煉獄之行。
黎歌有左伯玉護在身側,更是安全了很多,乾脆連花架子也不舞了,只皺眉看着四周慘象。
左伯玉呵斥道:“你若還算裘日新的弟子,便殺個金軍給我看看,如此要死不活,豈是男兒所爲?”
黎歌正欲說話,忽覺背後寒氣逼人,渾身汗毛頓時豎立。
左伯玉回身一劍,將偷襲黎歌的鬼頭刀架住,一挽劍花,將其刺倒。
左伯玉分神之下,勉強避開攻向自己的兩把長槍,卻聽“噗嗤”一聲,一支箭矢不知自何處冒出,正中左伯玉肩窩。
黎歌趕緊將他扶住,着急道:“左叔叔,傷的可重?”
左伯玉面色鐵青,將他一把推開,揮劍將黎歌身後兩名金兵賜死,翻手摺斷箭身,冷冷盯着人羣中一個人影。
黎歌隨他望去,見一個身穿黑衣的美婦端坐馬上,手裏兀自提着一把弓。正冷冷盯着自己。
黎歌一時怒火攻心,暴喝道:“賊婆子,可敢上前受死?”
那美婦冷笑道:“何需你來激我,我便是專門來找你的。”
黎歌也懶得問她找自己何干,驚怒道:“那便放馬過來。”
美婦自馬上一躍而下,合身向他撲來。
“你且記住,我叫花無顏,特來爲朝天棍報仇。”
左伯玉一把將黎歌拽到身後,輕飄飄一劍將花無顏逼退。
“百里香殺人於無形,你只需護住我的身後便可。”
黎歌望着左伯玉的背影,心中一陣悵然,回身一棍將一名金軍砸的腦漿崩裂。
忽聞一聲暴喝,一個乾瘦老者自自馬上躍起,雙臂一展,如同大鵬一般撲向黎歌。
“沖天雕特來討棍,順便借你小命一用。”
“老鳥兒接棍。”
黎歌右腳一頓,力從地起,鑌鐵棍直奔沖天雕胸口點去。
沖天雕哈哈一笑,雙臂輪轉,但見罡風四溢,衣角獵獵作響。
黎歌只覺棍頭一偏,險些握之不住。
沖天雕左手屈指成爪,直奔黎歌面門而去。
眼見黎歌避之不及,身旁傳來一聲嬌笑:“好大的鳥爪,正好給本姑娘下酒。”
卻是鄒洛堪堪趕到,一劍橫掃沖天雕的手腕。
沖天雕左手縮入袖口,右手屈指連彈,一時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手指彷彿銅澆鐵鑄的一般。
不待黎歌喘息,人羣中又擠出一箇中年漢子來,伸出蒲扇般大小的雙手向黎歌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