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蟾劫 >第二十九章 世間多少牆頭草/莫笑他人隨風倒
    卻說黎歌將子母蠱種在蘇雪兒與藍靈兒體內,自是蘇雪兒得了母蠱,爲主,藍靈兒得了子蠱,爲僕。自此藍靈兒的生死盡皆掌握在蘇雪兒得手上。好在黎歌與蘇雪兒皆是善良之人,並未折磨與她,只是讓她做些鋪牀疊被、擦桌洗地的活計。

    黎歌得了兩日空閒,便將甄五臣傳給自己的功夫毫不藏私,但凡她能接受的,盡數傳與蘇雪兒。

    這一日,北武林盟主、陰山教掌教劉彥宗六十大壽之期如期而至。

    待得辰時一到,鐘聲一響,陰山教的大門緩緩推開,無數弟子自兩側涌出,豎掌成禮,向迎面而來的賓客微笑致意。

    但見男弟子皆身穿玄衣,執塵拂,垮寶劍,溫文儒雅,器宇軒昂,女弟子皆身穿紅裙,懷抱長劍,笑面如靨、嬌美如花。

    衆賓客不覺放慢腳步,緩緩步入大門。

    但見目之所及,樓閣殿宇鱗次櫛比,亭臺水榭掛檐飛角,奇花異草爭芳鬥豔,宛如到了神仙洞府一般。

    真武大殿前的廣場上,整整齊齊置了不下五百張小几,但凡有頭有臉的人物,皆被司儀弟子引到幾前就坐,几上自有奇珍異果、瓊漿美酒供賓客食用。

    其他各派普通弟子或沒有名刺者便只能立在廣場之上觀禮。

    如此直到巳時將盡,各派賓客方纔各自就爲,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只怕有不下兩千人之多。

    忽聞三聲炮響,廣場之上爲之一靜。

    但見真武大殿徐徐打開,三個人自裏面緩緩走出,正是天師劉彥宗與地師、人師三人。

    劉彥宗身穿壽袍,腰上斜挎青虹劍,目光往下緩緩掃過,滿意點頭,抱拳朗聲道:“我劉彥宗何德何能,得武林各位同道擡愛,被大家推爲盟主,執掌武林十餘年,自感德才不具,誠惶誠恐,夜不能寐。

    今日老朽生辰,竟勞煩各位不遠萬里而來,何其幸也,唯有略備薄酒,以表惶恐,但求各位勿嫌陰山教酒水清淡、茶飯粗陋纔好。”

    下邊小几前坐着的一個老者抱拳道:“盟主何必自謙,自您老人家執掌武林以來,我北武林爭鬥漸少、日趨安寧,實在是武林之福。”

    劉彥宗笑道:“陳幫主莫要謬讚老道,武林得歸寧靜,乃是大家遵守規矩,劉彥宗何敢邀功?”

    又聽另一人道:“盟主自即位以來,將蒙古人盡數驅逐,免我邊陲之民戰亂之苦,此乃大金百姓之幸也。”

    劉彥宗笑道:“若說北卻強敵,老道倒是出了些力氣,但若不是宗翰將軍體恤我等邊陲小民,借三萬鐵騎與我,單憑老道一口青虹劍能殺得了幾個韃子?”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又聽人說道:“盟主跟隨宗翰將軍南征北戰,平定天下,卻是天下人的福祉。”

    劉彥宗嘆口氣,緩緩道:“老道方外之人,本不願參與到打打殺殺的俗世之中,奈何天下未平,尚有不知道多少百姓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故而不惜耽誤修爲,入世爲將,斗膽憑這一身道行,搏一個朗朗乾坤、天下太平。”

    他的聲音初時低沉,漸轉高亢,待到最後已是振聾發聵,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幾前一人彈地而起,抱拳道:“盟主悲天憫人,心繫蒼生,我等佩服。”

    幾千人猶如排練過一般,均抱拳道:“我等佩服。”

    劉彥宗高高在上,見幾千人爲自己彎腰誦功,一時間頓覺志得意滿,豪氣干雲。

    但聽人羣中傳來一聲怪笑:“也不知盟主大人將不聽話的門派滅了多少個,才得了武林安寧?”

    聲音忽東忽西,飄忽不定,讓人難以分辨來自何方。

    偌大的廣場瞬間落針可聞,鴉雀無聲。

    劉彥宗臉色一沉。

    “劉某人光明磊落,閣下有何見教還請當面說清,如此藏頭露尾,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那飄忽的聲音又起:“你若光明磊落,爲何成了朝廷鷹犬?”

    卻見臺下第一張桌子上坐着的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漢子拍案而起,沉身喝道:“藏頭鼠輩,還不現身?”

    其人高大威猛,一聲暴喝猶如炸雷一般,直震得人耳膜發麻,正是佛門獅子吼。

    獅子吼爲佛門正宗功法,專破內家罡氣,隨着他一聲暴喝,人羣中踉踉蹌蹌跌出精廋的漢子來。

    劉彥宗冷笑道:“原來是潮音閣的鼠輩,仗着會兩句腹語,便敢在天下英雄面前搗亂,簡直找死。”

    那漢子神情委頓,擦掉嘴角的血絲,慘笑道:“潮音閣只因未將聖女供你玩弄,便被扣了一頂造反的大帽,憑你也配說老子是鼠輩嗎?”

    劉彥宗冷笑道:“反與不反自有國法量度,豈是劉某人一人而決,來人吶,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

    卻見人羣中又躍出四人,將那漢子護在中間,正是那日在山下遇到的遼東四鬼。

    劉彥宗皺眉道:“你們又是何人?”

    那駝背老者笑道:“遼東四鬼前來賀壽,可惜沒了座位,心中有些不舒服要和盟主說道說道。”

    劉彥宗冷笑道:“我從未聽說過什麼遼東四鬼,不過倒是可以將你們變成遼東四鬼。”

    老者哈哈一笑道:“既不認識,老夫不妨給你介紹一番,老夫不死鬼,原是九玄宗的門人。”

    卻聽那中年書生道:“在下窮死鬼,原是神風門的弟子。”

    那粗壯漢子甕聲甕氣道:“老子餓死鬼,原在龍虎山學藝。”

    那乾瘦的中年婦女冷笑道:“老孃吊死鬼,聖手書生正是我的丈夫。”

    劉彥宗哈哈一笑道:“原來是找老道索命來了,只不知還有誰與我有怨,還請站出來,咱們一併了結。”

    人羣中又有十來個人躍出,各自報上名號,均是近年被滅了門的門人弟子。

    劉彥宗自腰上解下青虹劍,緩緩笑道:“你們來了最好,省的老夫一個一個去尋找你們。”

    駝背老頭呵呵一笑道:“倒是想領教一下劉盟主的高招。”

    凌雲子不屑道:“殺雞焉用宰牛刀,再坐各位武林同道,誰願意替老夫出手,將這些叛黨餘孽誅殺,以助酒興。”

    衆人聞言均感愕然,不知他爲何放着千多名弟子不用,卻讓賀壽的賓客出手。

    只黎歌知道劉彥宗的弟子多是些花把式,只怕拿不出手。

    劉彥宗見無人響應他,眉頭一皺,正欲說話,卻見席間躍起一個黑熊一般的大個子來。

    那黑熊一把撤掉上衣,露出一灘黑漆漆的護心毛,自地上提溜起一把環首刀,哈哈一笑道:“長風寨熊奎願爲盟主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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