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玉蟾劫 >第三十四章 煙柳巷自顯世間百態/銷金窟竟藏巾幗鬚眉

第三十四章 煙柳巷自顯世間百態/銷金窟竟藏巾幗鬚眉(第1/2頁)

    卻說上京城內,倚翠樓中,只怕大金國有名有姓的王孫公子今日盡皆積聚於此。

    原因無他,蓋因神祕花魁上官豔天公開獻技,並要選一心儀之人,做她的入幕之賓,也不知道誰家公子有幸能夠成就一段佳話,真是羨煞旁人。

    倚翠樓內的時間仿似停止了一般,衆人猶如泥胎木偶般一動不動,只餘琴聲緩緩流淌,拂過衆人心田。

    但聽琴聲婉轉,時如萬物知春,和風淡蕩,陰陽交泰,暖洋洋令人頓生喜愛之情,恰如陽風拂面,深閨懷春。

    時如雪竹琳琅,凜然清潔,高雅出塵,冰冷冷讓人難生猥褻之意,好似傲梅凌雪,孤獨悽豔。

    正是一曲《陽春白雪》。

    《陽春白雪》本爲晉國師曠所作,曲調意境最是深奧難明,自古便有曲高和寡,大音稀聲之意。

    不料在上官豔天的玉指下,不論是王孫公子還是老鴇龜奴,皆是癡迷忘我、陶醉其中,顯然是盡領其胸中丘壑,神遊在陽春白雪之間。

    也不知何時,待得衆人紛紛清醒,琴聲已不知道散去多少時辰。

    突然二樓包廂裏傳出一聲喝彩,所有人盡皆不由自主起身拍掌叫好。只黎歌一人眉頭緊鎖,兀自暗暗沉思。

    郭從義激動得難以自已,將身邊的姑娘一腳踹開,跑到黎歌桌邊叫道:“葛大哥,我只當《十八摸》便是最好聽的曲子了,不料今日方知世上真有仙樂。”

    黎歌被他打斷沉思,擡頭苦笑道:“是嗎?但不知你聽出了什麼門道。”

    郭從義將酒壺提起,猛灌一口,一抹嘴道:“時如嬌女求歡,吟吟喔喔讓人血脈噴張,時如烈女護貞,清冷寡絕卻讓人慾罷不能,實在是大大傳神,不愧是花中的魁首,妓中的狀元。”

    一番話說的黎歌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該佩服彈奏者技藝之精絕還是郭從義聯想之豐盛。

    忽聞又一聲尖銳高亢弦響,衆人知道今日的重頭戲只怕就要來了,又復安靜下來,各回己座,凝神等待。

    但聽一個女音自竹簾後緩緩響起。

    “豔天方始出道,便得衆位官人如此錯愛,誠惶誠恐,也不知如何報答。”

    只聽她的聲音清脆溫婉又不失高冷,衆公子不由心中大熾,彷彿已經見到其絕世容顏一般。

    走廊下擠出一個油頭粉面的富家公子,迫不及待道:“姑娘若想報答卻也簡單,只需賠本公子睡上一覺便可。”

    “混蛋。”

    “畜牲。”

    “敗類。”

    “褻瀆仙子。”

    “唐突佳人。”

    “有辱斯文。”

    ……

    不需那上官豔天拒絕,衆公子羣情激憤,喝罵不絕,一時瓜果菜餚盡皆朝那油頭粉面的浪蕩公子飛去。

    那公子慘叫一聲,抱頭鼠竄。

    待人羣稍靜,竹簾後又有聲音傳出。

    “這位公子性情中人,少年得意,有此要求本不爲過,奈何豔天曾發下宏願:縱爲娼妓,只賣藝,不賣身,如之奈何,只願求一知己,撫琴賞月,足慰平生。”

    二樓一間包廂門口立着一個面如冠玉,手搖摺扇的翩翩公子,聞言朗聲道:“我願出金百兩,但求一睹姑娘芳容。”

    方纔在四海樓所遇的懷公子正立在不遠處,聞言嗤笑道:“一百兩,打發叫花子嗎?我願出金五百兩,希望能與姑娘交成摯友,觀花賞月,琴詩作對,生平足矣。”

    那梁公子卻坐在黎歌不遠處,似乎與懷公子頗不對路,聞言冷笑連連道:“我願出金六百兩。”

    “我出七百。”

    “八百。”

    “我出一千。”

    ……

    衆公子爭相叫價,場面之火爆猶如拍賣一般。

    郭從義忍無可忍,努哼一聲,拍案而起,大喝道:“我出兩千兩,誰要與我相爭?”

    諾大的一個倚翠樓爲之一靜。

    郭從義見將衆人鎮住,胸中鬱積了半日的鳥氣頓時煙消雲散,一時酣暢淋漓,好不得意。

    黎歌皺眉低聲問道:“郭公子,你帶足這麼多金豆子了嗎?”

    郭從義面色一僵,瞬間臉色慘白,低聲道:“葛大哥,你速遣藺嵐回去,讓我家裏送金子過來。”

    黎歌苦笑道:“且看情況再說吧。”

    卻聽那懷公子怒道:“我出金三千兩,只要姑娘點頭,這便差人去取,相府與徵西將軍府皆可做保。”

    黎歌方知他定是權相完顏撒改的二子,完顏宗翰的弟弟。

    衆人見他搬出相府,均不敢再與他爭,盡皆緩緩回到幾前坐下,郭從義也被黎歌拉着坐回。

    待院中完全安靜下來,上官豔天才又緩緩開口。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黃白之物固然可貴,小女子雖然清貧,但也未將這些東西看在眼中。

    我所求者唯一志同道合之英雄,才華橫溢之翹楚,與我撫琴論道,觀花賞月、吟詩作對而已。”

    衆人聽她語帶憂傷,似有無限寂寥縈繞於胸,均覺一陣心痛,恨不得將她摟在懷中,好好憐愛一番。

    郭從義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哆嗦着牙關喃喃自語道:“奇女子,果然是奇女子。”

    那懷公子抱拳道:“上官姑娘,但不知今日在場之人可有入得了姑娘法眼的。”

    上官豔天緩緩道:“豔天已選得一位與衆不同的公子。”

    衆人心中一緊,皆端坐身形,希望她口中的公子便是自己。

    懷公子哈哈一笑道:“但不知花落誰家,還請姑娘示下。”

    上官豔天淡淡道:“便是辛戌桌的公子。”

    各人次序皆由天干地支之法編號,衆人皆環首尋找辛戌編號,最後目光齊齊落在黎歌身上。

    編號尚在桌前,黎歌自然是看不到的,他隨意而坐,也未注意自己是何編號,見衆人均向他望來,從懷中拿出竹牌,翻看之下,上面所寫正是“辛戌”兩字。

    郭從義俯身過來,紅着眼諂笑道:“葛大哥,能否將牌號換我。”

    黎歌點頭道:“自然可以,連桌子送你也無不可。”

    卻聽上官豔天哀傷道:“葛公子,奴家便這般討人嫌嗎?”

    郭從義聽她粲然欲哭,連連擺手道:“姑娘莫哭,姑娘莫哭,不換了,不換了。”

    上官豔天似乎破涕爲笑道:“郭公子深明大義,改日奴家定然當面致謝。”

    郭從義大喜過望,咧嘴笑道:“一定一定,郭從義改日定來拜訪。”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