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門並非一門,而是一條街道。
承天門毗臨皇城,街道寬敞,足以同時容下八駕馬車,兩側皆是高牆大院,金碧輝煌,氣派非凡,所住皆是大金朝炙手可熱的人物。
今日承天門又一處大宅名花有主,被新晉的上京城留守使郭藥師所佔。
待黎歌與藍靈兒返回,兀自還有下人忙進忙出,搬運東西,佈置傢俱。
黎歌心情欠佳,將前來打探消息的郭從義勉強糊弄回去,便吹滅燈燭,倒頭就睡。
第二日也是緊鎖房門,將叫他出去找樂子的郭從義擋在門外,害郭從義將藍靈兒好一頓臭罵。
直到第三日,郭從義早早來到黎歌門前。
“郭大哥,今日完顏公主比武招親,你若再不陪我去看熱鬧,咱們兄弟便沒得做了。”
黎歌一拉房門,出現在他的身邊。
“你可知那完顏公主全名叫得什麼?”
郭從義說道:“我昨日自己去四海樓喫飯,聽別人提起而已,只知她長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名字卻是不知。”
黎歌皺眉道:“還有你堂堂郭大公子不知道名字的美女嗎?”
郭從義怒道:“前日被你拔了頭籌,昨日卻不帶我去見上官豔天,你這人太沒義氣,卻還有臉來問我消息,我簡直恥與你爲伍。”
黎歌無法與他解釋,便擡腳向外走去。
“我現在要去宣德門看人家比武招親了,你若不想與我爲伍,便自己在家裏看看書吧。”
郭從義緊趕幾步,與他並排而走。
“本少爺再給你個面子,便陪你走一趟吧。”
待二人趕到宣德門時,整條街上早已是人滿爲患,擂臺就在街道盡頭,此刻被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有多少人。
黎歌掛念着公主的身份,拉起郭從義,內勁運轉之下,忽左忽右,緩緩擠開人羣,直到離擂臺二十餘米方纔停下。
但見擂臺上已經有兩個年輕人正刀來劍往,斗的格外精彩。
使刀的是一個頗爲壯實的後生,一把環首刀舞得呼呼風響,聲勢駭人,刀刀不離那使劍年輕人的周身要害。
那使劍的年輕人失了主動,左支右擋,卻是隻守不攻,猶如落葉隨風而擺,又似扁舟逐浪而行。
郭從義忍不住喝彩道:“這耍刀的如此兇悍,只怕要成當朝駙馬了。”
黎歌搖頭道:“五虎斷門刀猛雖猛矣,但剛不可久,百招之內如若不能殺敵,便需回身換氣,再蓄攻勢。
現在已經過了幾百招了,只怕十招之內便要敗北。”
他話音方落,便見那使刀的後生腳下一個踉蹌,攻勢爲之一緩。
那使劍的青年苦捱半日,焉能錯過機會,當下易守爲攻,唰唰兩劍將對方逼退,如影隨形,揮劍猛攻。
但見血光飛濺,環首刀哴鏘落地,使刀的青年捂着右臂連滾帶爬跌下擂臺。
身邊幾人皆是滿臉敬佩朝黎歌看來,郭從義也對黎歌刮目相看。
“以前我只當你粗通武藝,比我那些家將強上一些,不料竟然如此高明,何不也去搶個駙馬噹噹,本少爺跟着你威風一下。”
黎歌苦笑道:“我也只是恰巧聽一位前輩提起過五虎斷門刀罷了,至於要不要打擂臺,卻還要看看招親的公主是哪一個?”
黎歌聞言長吁一口氣,暗惱上官有琴耍戲於他。
郭從義卻目露精光,哈哈一笑道:“但不知怎麼個生性風流,兄臺可有聯絡她的路子嗎?”
那人哪料這廝如此大膽,忙不迭擺手道:“兄臺說笑了,我也只是聽得三言兩語的坊間傳聞,哪裏會有這般通天的路子。”
黎歌瞪他一眼,復又向臺上望去。
但見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提步躍上擂臺,衝那年輕人冷冷道:“在下神機門端木不浪,前來討教高招。”
那年輕人抱拳道:“前輩來得晚了嗎?西平公主只允許不及而立之年者上來比武。”
那端木不浪怒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少爺今年剛好二十九歲,只是長相顯老一些罷了。”
衆人見他分明得有四十多歲,約摸五十的樣子,卻要將自己說成二十九歲,頓時鬨堂大笑。
那少年不敢與他動手,一時猶豫不決。
忽見臺後緩緩踱出一人,卻是當日在陰山教打過面的高慶裔。
高慶裔冷笑道:“好個不要臉的東西,爲老不尊,丟人現眼。”
端木不浪諂笑道:“高將軍有所不知,端木我人老心不老,二十九便還說老了。”
高慶裔不及說話,便聽帳後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
“高將軍,便讓這端木老頭守上幾擂,看他能支持幾時?”
端木不浪抱拳笑道:“多謝西平公主成全,本公子寶刀未老,定不叫公主失望。”
衆人聞言又是捧腹大笑。
端木不浪見高慶裔復又退回帳後,轉頭對那青年道:“擂臺之上,生死由命,你確定要與我過招嗎?”
那青年憋屈道:“端木先生與家師一輩,晚輩甘拜下風。”
說完抱拳一禮,躍下臺去。
那端木不浪也不覺意外,理所當然抱拳環場一圈。
“但不知還有哪位英雄要和本公子爭奪駙馬之位。”
“老匹夫好不要臉,也不知道斷奶了沒有?”
一個尖嘴猴腮的少年自臺下一躍而去,將手長槍一抖,分心便刺。
端木不浪側身讓過,順勢自背後解下一對青銅鐗,一鐗架住長槍,一鐗朝那少年的尖嘴上點去。
“漠北槍王一表人才,竟生了你這麼一個尖嘴猴腮的猢猻,也不知是誰的野種。”
那少年麪皮刷地通紅,身形一矮,一口氣抖出四朵槍花,皆朝端木不浪下盤罩去,誓要將他捅成篩子。
眼見二人長短交接,乒乓作響,郭從義看不出其中兇險,又問道:“這一次又是哪個厲害。”
“我雖不識漠北槍王,但這位兄弟只能抖出四朵槍花,想來也未學得多少火候,敗落在所難免。”
果然如他所言,堪堪二十招一到,但見端木不浪暴喝一聲,身形突然快了一倍不止,攸然搶入那少年懷中。
那少年亡魂大冒,尚不及回槍撤步,但覺脅下一痛,渾身力氣頓消,向後仰面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