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巳時一到,神武門緩緩向兩側推開,一隊耀武揚威的禁軍依兩側魚貫而出,其後一座龍輦由八個大漢擡着緩緩走出,左右宮娥女官款款隨行。
龍輦後是一個小一號的步輦,依然由八個人擡着,其後跟着文武百官,各營軍校。
待龍輦上了當中一座拱橋,小一號的步輦在橋前停下,自輦中跳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是完顏亶。
完顏亶身後文武百官自也隨他止住身形,黎歌自百官身後追來,悄悄摸到完顏亶身邊。
“出了什麼事?爲何這般陣仗?”
完顏亶低聲道:“明日伐宋的部隊便要出征,今日突發奇想,要去狩獵。”
黎歌還要再問,卻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回頭一看,卻是二太子完顏宗望皺眉望來。
二人訕訕一笑,不敢再說話,如其他人一般,一臉肅穆,望着那龍輦緩緩行到拱橋頂上止住。
但見龍輦旁一個身穿紫袍的年輕人將簾子掀開,扶着一人不緊不慢下來。
但見那人裹着一身明黃色的滄海龍騰袍,其上九龍戲珠栩栩如生。
兩側百蝶穿花大紅袖直垂到地,頭戴九絲垂雲冠,正中鑲着一顆貓眼大小的寶石,被日光一射,熠熠生輝,猶如神光罩體,令人無法直視。
不需多想,此人定是大金國的太宗皇帝完顏晟。
金太宗既已露面,橋前橋後,爲官爲將者,自是盡皆拜倒,山呼萬歲。
待衆人呼喊半晌,黎歌正感不耐煩間,完顏晟手臂微舉,身邊太監捏着嗓子喊道:“肅靜,陛下有口諭宣。”
衆人齊齊止住,無人敢擅自起身。
完顏晟滿意點頭,環視一週,緩緩道:“本朝自太祖興兵至今,忽忽不過十二載光景,滅遼伐宋,威加宇內,四海鹹服,蓋因我大金有英雄如爾等,諸位速速平身。”
數十萬人嘩嘩起身,衆戰士心胸激盪,又復高呼萬歲。
待呼聲自消,完顏晟又道:“朕知爾等連年征戰,疲憊不堪,欲藏兵於民,廣賜爾等良田美婢,發展農牧水利,輕徭役薄,發展生產。”
衆戰士聞言,更是山呼萬歲,其聲震天,半晌方歇,只怕整個上京城的人都能聽得到。
完顏晟待衆人鴉雀無聲,才又道:“爲達成此願,朕派出刑部尚書蕭仲恭、工部尚書耶律餘睹兩位重臣出使大宋朝,以期和解矛盾,消除戰火,健全律法,交流些水利工藝之技。”
說道這裏,忽然面轉悲痛,自懷中掏出兩封書信,迎風一抖,怒道:“怎奈大宋朝欺人太甚,竟然以密信勸反兩位重臣,欲聯合遼國舊部,內外夾擊,奪我江山,毀我宗廟,奴役我民。”
自有四名禁軍押着兩人,自神武門中急奔而出,跪倒在拱橋之下。
完顏晟指着兩人道:“蕭仲恭、耶律餘睹,本爲朕之肱骨之臣,然不念皇恩浩蕩,竟然與大宋朝眉來眼去,欲再背其主,行那齷齪勾當,如此狼心狗肺之徒,該殺嗎?”
“殺、殺、殺……”
完顏晟冷冷道:“衆怒難犯,來人吶,將蕭仲恭、耶律餘睹兩家四百二十八人盡數收監,明日卯時,午門斬首,家資全收,盡皆散於有功之士。”
那二人哭天搶地,口中喊冤,但數十萬將士齊聲歡呼,將他兩人的叫聲淹沒,即使黎歌離得不遠,也聽不清楚他們呼喊什麼。
黎歌心知二人冤枉,回頭望向完顏宗望,卻見他虎目含淚,面色蒼白如紙。
待二人被押入神武門,歡呼之聲才緩緩散去。
完顏晟又道:“兩位愛卿國之棟樑,朕深惜之。
然大宋不亡,其心不死,我大金國定然還會有如耶律餘睹之人出現,天下不平,大金國便一日不得安寧,大金國的勇士如爾等,便一日不得安生。
朕欲以舉國之兵,南下伐宋,既爲兩位愛卿報仇,也爲爾等子孫後代搏一個朗朗乾坤,天下太平。”
完顏晟身邊的紫袍青年振臂高呼道:“天下太平。”
衆將士隨他齊聲呼道:“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紫袍青年兩手向下一壓,數十萬人頓時鴉雀無聲。
完顏晟滿意點頭道:“既如此,明日寅時造飯,卯時點兵,殺了耶律餘睹等人祭旗,便揮師南下,直取汴京,大將軍上前聽封。”
完顏宗望鐵青着臉越衆而出,碎步跑上臺階,抱拳跪在完顏晟腳下。
“臣聽旨。”
完顏晟自那紫袍青年手中接過一把長劍,喨鏘拔出。
但見那劍身如同一泓清水,白亮耀眼,其上竟鑲嵌這各色七顆寶石,形同北斗之狀。
“朕命你大將軍府主持此次對宋用兵之一切事宜,且賜你七星寶劍,舉國之力任你調遣,但有不從者,先斬後奏,爾可明白?”
完顏宗望叩首道:“臣遵旨,若不滅宋,臣願以死謝罪。”
完顏晟不置可否,又喝道:“完顏宗磐上前聽封。”
身邊紫袍青年趕忙俯身叩首道:“兒臣聽旨。”
完顏晟將劍鞘遞到完顏宗磐手中。
“朕命你爲監軍,總督兵事,執掌軍紀,若戰事失利,與主將同罪,若戰事得利,與主將同功。”
那紫袍青年滿臉激動道:“兒臣定不負父皇重託。”
完顏晟滿意點頭,淡淡道:“大將軍,且讓將士們散了吧。”
完顏宗望起身一打手勢,但見軍中令旗翻滾,各部依序而動,如潮水般褪去,轉眼間走得乾乾淨淨。
完顏晟這纔回過頭來,面對滿朝文武。
“諸位愛卿,咱們這便去狩獵場角逐一番,爲大將軍壯行如何?”
文武百官訓練純屬,不需那完顏宗磐引導,齊聲高呼道:“皇上英明。”
完顏晟哈哈一笑,大步朝對岸走去,待下了橋,自有人牽馬墜鐙侯在那裏。
完顏晟一躍上馬,回頭笑道:“衆愛卿,寡人在狩獵場上等着你們。”
說完一夾馬腹,在衆禁軍的護衛下,直奔狩獵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