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善如流把兩個小傢伙送了過來，霍彥霖一邊帶着他們往樓上走，一邊細心地交代着注意事項。
告訴他們現在的媽媽跟之前不一樣，情緒有些不太穩定，一定不能說出刺激她的話。
他給星星和月亮打足了防疫針，做好了各種各樣的科普。
然而房門打開，他們和溫舒潼四目相對的時候，還是愣在了原地。
月亮勉強還能堆出來一個笑，喊了一聲媽媽，星星卻連一聲都沒有吭。
他們倒也並不是害怕一個看起來精神不太正常的媽媽，而是因爲她的眼神。
那人雖然有一張和媽媽一模一樣的臉，但在看向他們的時候，眼中沒有一丁點的愛意。
就好像是在看全然陌生的人一樣。
星星和月亮從沒見過如此陌生的媽媽，一時間嚇得都有些不敢認。
霍彥霖在後面輕輕地推了下他們的後背，低聲開口道：“愣着幹什麼，去跟媽媽說說話。”
牀上的人也緩慢的站起身來，輕聲開口道：“來，到媽媽這裏來。”
她張開了雙臂，臉上帶了一份希冀的神色。
星星並沒有動，眼中依然帶着遲疑的神色。
月亮先是愣了一下，還是不顧一切的走了上去，輕輕攬住了她。
“媽媽，好久不見了，你想我了嗎？”他奶聲奶氣的開口，聲音也帶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哽咽。
然而面前的人也只是抱着他，表情沒有一丁點失而復得的喜悅，甚至連情緒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她機械地拍着月亮的後背，面無表情的開口道：“確實和媽媽好久都沒見了，最近和星星相處的好不好？”
“你有沒有受傷？其實媽媽不在，也要保護好自己。”
這是關心的話，也是一個母親和孩子正常進行的交流。
乍一看上去好像確實沒有什麼不妥，但霍彥霖的眼睛卻危險的眯了起來。
因爲面前的“溫舒潼”情緒缺乏的實在是太厲害了，她就像是設定好了程序的AI，無差別地執行着自己的工作。
面對霍彥霖的時候說他喜歡聽的話，面對孩子的時候，再聊兩個小傢伙喜歡聽的話。
若不是清晰的感受到了皮肉心跳和呼吸，霍彥霖簡直要懷疑她真的是一個機器人了。
“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還是有誰嚇到你了？你怎麼會成這個樣子了？”月亮擡起頭，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開口道。
他平時看起來再強大，終究也只是孩子，說話時頗有幾分童言無忌的天真。
牀上的人的眼中閃過一抹迷茫的神色，片刻之後垂下頭看了他一眼。
緊接着她的臉色微變，精緻漂亮的臉上帶來了一抹生動的笑。
輕輕揉了揉月亮的頭髮，她溫聲開口道：“對不起，媽媽也很想像之前一樣正常的跟你交流，可是媽媽病了，有很多的情緒沒有辦法直白的表達出來。”
“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把那個好媽媽還給你的，好嗎？”
她的聲音溫和輕柔，整個人的氣場都了不少，和之前簡直是截然不同。
就好像剛纔那個麻木又機械的人，只不過是曇花一現的幻覺罷了。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時而覺得一切都是假的，但看到她這副模樣的時候，有時候覺得的她是真的溫舒潼。
星星似乎也被這樣的情緒給感染了，鼓足勇氣走了上去。
他輕輕拽着她的手開口道：“我和月亮可以等你，但是我們想要知道，要等你多長時間。”
“我剛纔的模樣是不是把你嚇壞了，所以你纔不肯走過來叫我一聲媽媽？”
她溫柔的拍了拍星星的頭頂，“你這孩子，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看起來不愛說話，好像對誰都不在意，心卻敏感的很。”
“其實你一開始也是想要過來的，我知道。”
星星抿緊嘴脣並沒有再開口，他們確實也失去了太多的母愛。
她將兩個孩子都擁抱進了懷裏，絮絮叨叨的講了起來她最近一段時間的經歷。
講這些話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母親和講述者，無論是情緒還是說話的模樣，都再正常不過。
霍彥霖一直就慵懶地靠在牆邊，靜靜地聽她跟孩子講故事。
她大概將自己之前的經歷都說了出來，她在海里的時候忽然被人拉走了，但是那人很快就受重傷沒有了意識。
兩個人飄出了碼頭，帶着她的人就被海浪給衝散了。
因爲自己受了重傷，她覺得恐怕也是命不久矣，於是便索性不再掙扎，放任身子往前飄。
結果無意之間讓她遇到了一個漁船，船上的人也是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把她帶了上去。
但是後來他們遇到了大風浪，小漁船在海中獨木難支，物資也越來越少，他們還帶來了這樣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漁船上的人覺得她肯定是活不了了，即便帶着也是浪費東西，索性就直接把她丟下了海，讓她自生自滅。
幸好他們雖然無情，但也並沒有完全喪了良心，在把她丟下船的時候，還知道帶了游泳圈和食物。
支撐着她飄到了那座小島上，然後遇到了帶妹妹來潛水到慕華宇。
霍彥霖聽着的時候，手不由自主的收緊，眼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恨那些人將溫舒潼拋下，如果不是他福大命大的話，恐怕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但同時心中卻也有疑慮。
當時他們在海上搜查了那麼多天，所有海上的漁船全都沒有放過。
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那個帶着人的船？
沉吟了片刻，霍彥霖開口道：“你說的漁船長什麼樣子，還有印象嗎？”
面前的人擡起頭，帶了幾分嗔怪看向她：“我在跟孩子講故事呢，你幹嘛突然插話，你也想聽啊？”
說着她微微挑起了眉，眼中閃過一抹玩味的神色。
現在她的狀態已經跟之前截然不同了，不僅一點都不木，甚至還有了溫舒潼的靈動。
尤其是單挑起眉毛的神情，讓霍彥霖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的溫舒潼，可能真的回來了。
雙手抱臂，眼裏帶了一抹不明顯的笑，霍彥霖開口道：“怎麼了？我想聽故事的意圖難道不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