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陸潸,潸然淚下的潸。

    名字帶了點女氣,莫辦法,我的名字是師傅起的,師傅是名女子,所以起的名字帶了些女氣。

    不想接受也沒辦法,我這十六年都被師傅揍過來了,想改也不敢再改了。說是揍也不合理,因爲師傅常說自己是個端莊溫雅的小女子,且每次教訓我只需稍稍動個念頭便可令我頭重腳輕了,可說的上是文雅之至。

    技不如人,小爺我認。

    況且功力即便哪天真得超過了師傅,我也萬萬不會做出那等欺師滅祖之事的。我與師傅相依爲命多年,按着師傅她老人家的話我從二三歲時便非要屁顛屁顛地跟着她,甩都甩不掉,實在沒辦法這才帶我回了師門。

    師門佔地面積極廣,大大小小的院子數不勝數,我可以今日住東邊,明日住一邊,至少小半年輪番換地方住也不會有任何重複的。爲什麼?因爲我們師門就只有我和我師傅兩個人。

    說來我師傅也是個奇人,好好的官家小姐不當非要跑來這荒山野地裏做什麼山大王。山大王便罷了,還成日裏差使我這個小的跑這跑那,師傅想喫哪家鋪子的燒鵝腿,我去買——還安上個勉勵我修習輕功的幌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曾問過師傅,師門地方這麼大爲何不多招幾個弟子進來呢,師傅瞥了我一眼捋了捋那半長不短的黑髮,說道‘你以爲爲師想天天看見你麼,不是不收,是時候未到啊’。

    行,我算是明白了,師傅是懶得收,她也不想看見我可她需要個跑腿送喫食的,這纔不得已時常召喚我。

    師傅最奇的地方便在這師門二字上了,由於十幾年前收了我,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又不想平白讓人誤會我是她兒子,便直接將我收做開山大弟子了。有了師傅,有了弟子,沒有師門怎麼行呢?

    說時遲那時快,她御劍帶着個縮在後面瑟瑟發抖的我,在高空四處轉悠終於找到了這塊風水寶地,這塊地方本是另外一個師門所在,只見師傅笑眯眯地捂住了我的耳朵然後氣沉丹田大喊了一聲什麼,那家師門的宗主便出了來,二人大戰一場以對方宗主的狼狽逃跑告終。

    於是我們就在這裏鳩佔鵲巢地生活下來了。

    可是事到如今,當年之事仍令我記憶猶新,以至於師傅一旦大喊我便立即乖乖低頭認錯。

    當真是河東獅吼。

    以後小爺可不要找這麼潑辣的女人。

    長得好看是好看,可也太過不修邊幅了一點,有時我不僅會爲師傅操心一下她老人家的終身大事,這麼懶惰的女人可怎麼嫁的出去。

    操心歸操心,但我連半個字都不會說出來,師傅似乎對她的終身大事諱莫如深,我首次玩笑提起時師傅沉默了,從未見過師傅如此作態,我知道她一定有着不能夠宣之於口的往事。

    但心底還是希望能有個人趕緊把我這師傅收了吧,練輕功爲了買燒鵝腿,練內功爲了加熱溪水……說來都是淚,練功都是用在這種地方上了。

    其實我還是很尊敬我師傅的,除了尊敬也有愛也有怕,愛是當做親人的愛,我沒別的親人了,怕是怕她難受怕她打我,在師傅的‘嚴厲督促’下我的修爲一日千里。

    修仙嘛,不說能否真個白日飛昇上天當神仙,至少延年益壽的作用是有的,這不我師傅分明三十三歲臉上還一點皺紋也無,皮膚水嫩得跟個豆蔻少女似的。豆蔻少女我從未真正見過,這些都是從師傅給我講的各種知識裏總結而來的。

    我的學識武功均由師傅所傳。師傅教什麼我學什麼,不懂的可以問,回不回答看我師傅的心情,師傅自己從不看書但也會不時從外面買回來不少,放在藏書樓裏。

    好在藏書樓裏的書可以爲高深法力所維持,否則以師傅從不光顧和我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那些書定要落滿了灰塵。

    書的數量多且涉獵甚雜,可也要有真正看書的人才能與之相匹,很明顯我和師傅都不像這塊料,也許師傅是,可她會的幾乎存在腦子裏、興許書本只是買來供我翻閱,大概辜負了師傅的一番好意。

    本以爲日子便能這麼過了。

    可誰知,一個‘飛來橫禍’的出現打破了它的寧靜。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