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仍在顫抖的手，蒼白的臉色，還是一張嘴牙縫裏就有血的狀態，齊禎要是再發現不了可就不是他了，所以我給小白留下了一句話，便打開窗跳了出去。
“我去附近查看一下情況。”
……
這麼一跳可不要緊，站在屋裏推窗子的時候沒注意，下來時纔看見窗沿底下蹲了個小胖妞兒。
內腑的出血才止住，這又給我嚇得一激動，連忙翻了個身，纔沒有踩到那個小胖妞兒的後背上去。
只是這小姑娘肩膀一聳一聳，似乎很難過的模樣，而城主府裏能蹲在這兒明目張膽地哭恐怕也沒第二個人，於是我伸出手試探地拍了拍。
“誰？！”
小胖妞兒被我嚇得一哆嗦，連忙喊道：“大半夜的你跑這兒來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信不信我叫下人把你抓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大半夜不好好睡覺還跑這兒來蹲着，不過如今我沒那心思同小娃計較，便擺了擺手，道：“小白菜，你爹好了，進去看看吧。”
小白菜估計也就是**歲的模樣，聽到我的話呆愣了片刻，然後才問道：“我爹好了？”
“恩，快去吧。”再待着說下去，恐怕齊禎就該出來了，所以我說完這話便向外閃爍而去，甚至用上了一點內力，即使因此身體隱隱有些不適，那也比碰上齊禎要強得多。
等離開了城主府的範圍，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爲什麼我會怕齊禎看到我呢？
到底是因爲怕他知道了心疼，還是如凡間所說的那般……懼內？
恩，應該是後者了。
自己腦子裏分過內外之後，我竟然難言地有些輕鬆之感，就跟放下了什麼心事似的。
我難不成一直在糾結誰上誰下的問題？
不不不，當然小爺我上了。
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此時正是秋季，往年在寒冬只着一件衣衫的我這時反常地感到有些冷，不禁抱緊了臂膀，然後意識到自己好歹是個修仙者不能那麼丟臉，又放下了。
按着時節來計算，大街上不能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這種情況偏偏出現了。
怎麼回事呢？
我在心裏一邊盤算着，一邊無意識地走，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擡頭一看，正是我和齊禎投宿的那家客棧。
只見那店小二正躲在轉角的暗處做了什麼，心下有疑，正想開口叫他，但又想起晚上送飯時他的反常舉動……我決定跟上去看看。
爲了保險起見，我屏住了呼吸。
偷偷靠到附近後正看到那店小二正在舔着其對面牆上的一塊磚頭，從顏色上辨認來看是塊紅磚，但令人很難不覺得詭異的是，那紅磚在店小二的舔舐之下正在一點一點地內凹。
即使變化小得可憐，但這根本逃不過我的目力。
大半夜貼在牆邊目睹一名店小二舔磚，這事怎麼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做的事，但還偏偏被我給碰上了。
正要再走近些瞧瞧，右肩這時貼上來一個溫暖的肩膀，給我嚇了一跳。
“師兄。”
從表面上看來我是聚精會神，實則是在體內暗暗調動本就枯竭的內力，至少也得讓我的面色看起來好些再讓齊禎看到。
猶如一口即將乾涸的枯井，我努力了許久，才緩緩調出來少許，只聽齊禎的聲音在我右耳畔響起：“他在舔磚？”
我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隨着內腑的自我修復在不斷進行，面色總算恢復如常，即使只是表面的。這時我不盡感激這位發神經的小二哥，若不是他，我還真是難以解釋。
這麼個想法纔在腦海裏略過，那店小二停止了動作，吧唧了一聲嘴，看那模樣還是喫飽了的……難不成他舔磚便成爲了一種進食行爲？
好在他沒讓我白等，很快就木訥地轉了身，一步一步地往客棧後門走去。
不知我是不是眼花了，他活動的速度似乎是比下午的時候要稍微快了一些，雖然膝蓋還是不曾彎曲。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他是怎麼上樓的。
不假思索地悄悄跟了上去，卻在即將進入客棧後門的拐角處險些撞上了一通臭罵。
“上哪去了你？都到這個時辰了大堂一點都沒收拾，你還想不想幹了？我告訴你，要是你幹活偷懶，這個月的工錢一個子兒我都不會給你！別想給你家裏老孃抓藥了！”
原來男人也能一口氣叨叨這麼多話。
我本以爲這是市井潑婦身上纔會出現的，真是叫人喫驚。
只是那店小二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還是別的原因，全程一聲不吭，僅在那掌櫃的提到家裏老孃四個字時有了些反應。
“……老孃……老孃……娘？”
呆呆地重複了兩三遍，我向後邊的齊禎那裏看了一眼，這時只聽咚地一聲。
隨即那前一秒如潑婦罵街的掌櫃後一秒就慌了神：“哎哎哎，我就罵了你一句怎麼還暈上了？別給我裝死啊快點起來！”
不多時，就聽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那掌櫃竟是離去了。
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發現沒別的聲音我便走了進去，正見那店小二躺在地上。
過去探了探他，發現仍有鼻息，想來只是因爲受到了什麼刺激暫時昏倒了過去，其身體並無大礙。還好，這人沒事，給我的感覺也不想剛纔那般僵硬了，正打算給他叫醒，餘光卻發現牆邊出現一個木盆的邊。
想必是掌櫃的回來了。
於是再翻身出去，放出神識感應情況，以防這掌櫃作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氣喘不過兩息，聽得嘩啦一下水聲。
“掌櫃的，大半夜您拿一盆水潑我幹嘛？”
竟是店小二醒了。
且語氣、動作與方纔那一副模樣完全不似一個人，想必是某種於他而言極爲重要的東西將他從那種狀態喚醒。
幸好沒事。
好歹也是一條人命。
想着等回去好好分析一番今天遇到的事，轉身給齊禎打了個撤退的手勢，可齊禎不但沒動，反而盯着我的眼問道：
“師兄，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