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誰的惡作劇。”
俞順康鬆出一口氣安慰着自己,董馨也分出了心思去聯繫蔣柏,說要請對方喫飯當面感謝對晏安的救命之恩。
蔣柏答應了,把地點約在了一家中式餐館。
董馨對這事重視地彷彿要嫁女兒,一晚上都在抱怨着時間倉促來不及給俞珂準備新的衣服。晏安被她們叨擾到深夜才能入睡,清早又被董馨從被窩裏拖起來。
董馨給了她一套俞珂的衣服,讓她換上。
“不能讓人覺得我們家虧待你。”
說着這樣的話,卻在晏安把衣服穿上的當下又讓她脫了下來。她皺着眉念念叨叨,翻箱倒櫃地給晏安找了一套她自己的衣服,彷彿是上個世紀的囤貨,配色古板老氣橫秋,晏安穿上去足足老了十歲不止。
董馨給俞珂挑衣服,梳頭化妝就折騰了三個多時,到最後仍然不滿意,只能把視線轉向晏安,說:“給安安也捯飭捯飭。”
像是完全忘記了她們之前的間隙,董馨這會兒面對着晏安的樣子,十足親切到讓人毛骨悚然。
晏安反抗無用,也只能隨由她去折騰。等捯飭好以後往鏡子裏一看,真是給她逗笑了。
比之前黑了三個度不止的膚色,滲着一種粗糙的暗黃,眼下被加工出許多雀斑,和麪色紅潤的俞珂處在一個畫面裏,像足了饑荒的難民。
董馨這會兒終於滿意了,摟着俞珂的肩膀,盯着出現在同一鏡子裏的她兩,由衷地誇一句:
“好漂亮的姑娘。”
……
比約定好的時間提前了兩個多時,到地方的時候餐廳纔剛營業,服務員驚訝地看着她們,反覆確定預約的時間。
“來得太早了。”晏安聲嘀咕了一句。
“你懂什麼!”俞珂一聲沒顧忌地叫了出來,“你知道人家晁朕家都是什麼人嗎?怎麼可能讓人家等我們!”
“聲音點!”董馨瞪了俞珂一眼,嚴肅道:“一會兒我不讓你說話你不準開口,知道嗎?”
晏安呵了一聲,想董馨總算還知道她這個閨女是個什麼德行。
服務員把菜單送了過來,董馨翻開看了一眼就合上,只說等人,卻是連杯水都不點。
時間在餐廳優雅的音樂聲中流過,淡淡的香薰和窗外溫暖日光一起攪動着晏安鼻尖的空氣,弄得她起了困頓,眼皮泛重,昏昏欲睡。
時針轉過1點,鐘上的布穀鳥探出頭來叫了一聲,一下子打散了盤旋在晏安腦袋上的瞌睡蟲。
風鈴叮叮噹噹地響起,晏安向前望去,見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半弓着腰迎着一個穿旗袍的女人進來。
董馨用力拍了一下俞珂的脊背,聲說:“來了。”
“好久不見。”
蔣柏伸出手和董馨輕輕交握,腕上的鑽石手錶在董馨眼裏劃過一束暗光。董馨的目光從她身後越過去,在空寂的餐廳晃了一圈,熟稔地問道:
“怎麼一個人?”
蔣柏沒反應過來,以爲董馨在問那天和她在一起的男人。
晏安讓她那種探究好奇的目光尷尬地擡不起頭,只能默默盯着桌上的暗紋。
董馨拉着俞珂跟蔣柏介紹。蔣柏帶着笑意的眼神放在俞珂臉上,難得讓俞珂羞怯地低下了頭。
董馨毫無眼色地繼續說着俞珂的瑣事,蔣柏雖然一直都是一副很認真傾聽的樣子,但眼裏確實也泄露了一些莫名其妙和疲倦。說到後面,蔣柏已經察覺出了些問題,她打斷董馨的話,說:“先喫飯吧。”
“我們家珂珂的數學一直都有些問題,晁朕同學的功課倒是很好,不知道如果珂珂學業上有問題,能不能……”
晏安驚得差點把杯子摔了。她不明白董馨爲什麼突然像是失了智。她憑什麼跟人家提這種要求?難道憑人蔣柏教養好懂禮貌不會在面上跟她爲難?
她以爲自己是誰?
蔣柏把剛打開的菜單又合了起來,隨手抓過旁邊的披肩起身,說:“不好意思,恕我有事就暫不奉陪,這家餐館預約到下午六點,你們自便。”
董馨的笑容僵在臉上,嘴脣哆哆嗦嗦,勉強擠出了一句,“這麼忙嗎,這怎麼好意思?”
蔣柏笑笑不言語,只是拿包的時候隨意說了一句:“我們家晁朕性子不好,跟誰都不大合得來。”
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俞珂一臉懵懂完全不知,董馨的臉色倒是難看到了極點。
人家有禮貌有教養是沒錯,但人家不點明,董馨和俞珂心裏總得有點數。對方這話聽上去是在提醒,聽在董馨耳裏大概是譏諷,但在晏安看來,這就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這孩子!”董馨賊心不死,在對方即將離開之際,扯了晏安一把,說:“這孩子也上高一,以前的學校是沒法讀了,想讓她和弟弟妹妹一起在附中讀書,可以的話,還請您幫個忙。”
晏安瞬間有一種心臟抽搐的感覺,她沒想到董馨會在這個時間點說出這樣的話。
他們不是一直不願讓她讀書?儘管她機關算盡,現在又鬧出了這樣大的事,他們也始終沒有松過口。
現在這樣子是?
蔣柏的眼神緩緩挪到了晏安身上,半晌,說:“附中一直都有學生資助計劃,你們遞交材料申請就行。”
話裏話外都透着冷漠,但傳達的意思是願意幫忙。
晏安看着蔣柏離開的身影,一時想不明白她上輩子那樣討厭針對自己的原因。她分明,分明是個優秀且善良的人。
董馨大喜過望連聲說着感謝。等對方一走,她的面上就換了神色,冷冷冰冰地看着晏安,說:“人家說得沒錯,你也真夠好運。”
俞珂扯着董馨的袖子,欲哭無淚道:“他們是不是不願意搭理我們?”
董馨輕柔地拍拍她的臉,說:“沒有的事,人家都答應幫忙了……等晏安的申請下來,我帶你去當面感謝人家。”
晏安僵在原地,她想自己還是低估了董馨的不要臉和野心。
董馨仍然自大地在說:“你得感謝我,要不是因爲我,你想在附中讀書?做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