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查地,黃芷柔鬆了一口氣。她陪晏安說了一會兒話,見她眼皮已經沉重地快要掛到嘴角,旁邊晁朕時不時地看看她又看看時鐘,黃芷柔只能說告辭。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晁朕提出送她去休息的地方。
“今晚委屈黃小姐了。”
“沒有。”她輕聲細語地開口,“也怪我不謹慎,要是拿到東西后拆開看看,或許會發現問題。好在晏安今天沒出什麼事。”
“也不會。”晁朕說:“她在我身邊,不會出事。”
黃芷柔僵硬地笑了笑,說:“那就好。”
她把手伸向扶手,打開門的瞬間,她聽見晁朕叫她:“黃小姐。”
“我和晏安是同學,叫我名字就可以。”
“晏安這個人不笨,只是最近莫名遲鈍了一些。有些事她可能會暫時被表象矇蔽不去深究,但她一向不是善良軟弱的人。”
黃芷柔扶着把手的手微微發顫,她僵在原地,問:“這是什麼意思呢”
“可能你也注意到了,晏安幾乎沒什麼朋友,尤其是同性朋友。你覺得原因是什麼”
黃芷柔只有用疑惑的笑來表示自己的態度。
“晏安爲人惡毒且城府極深,恩將仇報錙銖必較得理絕對不饒人。她今天跟你親近,明天就會出於某種原因算計你。她擅長作弄人,而我在這方面向來不大管甚至助紂爲虐。我想,爲了你在附中能夠愉快地學習生活,可以考慮離她遠一點。”
“晏安”黃芷柔猶豫着出聲,“知道你跟我說這些嗎”
“我不會主動跟她說,但她知道了也沒事。我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家人,她只能信任我。”
“她還有她幹奶,她還有朋友同學,還有我。”
“這不一樣。”
這是黃芷柔第一次見晁朕笑,在壁燈不算明亮的環境裏,他笑得甚至有些妖氣森森。
“我和你們都不一樣。”
“可以問爲什麼嗎她惡毒她城府深,她恩將仇報她錙銖必較,你知道她這個人這麼多缺點,爲什麼還和她交往呢”
晁朕意外地坦誠道,“晏安很漂亮。“
這是黃芷柔意料之外的答案,在聽到的瞬間她甚至沒忍住地笑了一聲。她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
“不會。”晁朕替她推開房門,說:“這種事不會發生。”
“你有沒有想過是你見得不夠多”黃芷柔倚在門上看她。
晁朕低頭看着她笑了笑,說:“很晚了,黃小姐好好休息,晚安。”
晁朕推開房門的時候晏安的腦袋已經快垂到地上。他搖了搖頭把壁燈關暗。晏安靠在他懷裏,問:“芷柔安排好了”
“她剛纔問我爲什麼跟你在一起。”
晏安稍微清醒了一下,問:“你怎麼跟她說得其實也不只是她,大概是個人都會有這個疑問。”
晏安揉了揉眼,說:“我是在做夢嗎還是你今天突然當人了這種話能從你嘴裏說出來我真是真是感到受寵若驚。”
“我們家這屋子有多到可以開旅館的客房,可是根本沒人給你準備另外一個房間,爲什麼”晁朕莫名地問了這麼一句。
晏安困得眼睛完全睜不開,她只能順着晁朕的力度往牀上倒,然後自己摸索着枕頭往腦下墊。“收拾一張牀很麻煩的,沒關係,我能理解,我不嬌氣嗎,能將就的。”
晏安好半天沒等到晁朕的回答,她以爲他走了,費力睜開眼,就見他坐在牀邊看着外頭的烏漆嘛黑的夜空,他說:
“是我一直默認,或者說是暗示。”
“暗示什麼”
“我們該發生的全發生了。”
晏安瞬間瞌睡全無,一個筋斗從牀上翻起來,她問:“該發生什麼未成年人,應該發生什麼”
晁朕還是看着外面,說:“他們怎麼想不是我能操控的事。”
“你這是在敗壞我名聲你知道嗎”
“晏安,這話說出來你自己覺得像話嗎你自己都沒覺得跟我睡在一張牀上是不對的事情。”
晏安梗住,扯着睡褲的褲腳,說:“你這樣說好像我是個特別隨便的人。”
晁朕回頭看她,說:“你讓我娶你的事,我會考慮的。”
晏安把被子從身下拉出來往身上一蓋,說:“不用考慮,你們家老宅這麼陰森,我可不願意死後把名字寫你們家祠堂裏。”
“我跟你幹奶承諾過,會娶你。”
晏安腦袋裏突然砰地一下,炸了。她問:“什麼時候”
“你不在的時候。”
“沒關係的。”晏安說:“到時候你就說你忘了。”
“可她當時讓我發誓了。我如果做不到向她承諾的,我就要”
“行了,不要再說了。”晏安把頭悶到被子裏,嗡嗡出聲,“你有事求我就直說,別打這種感情牌。”
“明天,我媽或者我爸,如果給你東西,你閉嘴收着就可以。”
“會給我什麼”
晁朕拉開被子在她旁邊躺下,說:“只是讓你知道會有這個事情。”
晏安撐起一半的身子看他,好奇地問:“你真的打算娶我嗎”
晁朕已經閉上了眼沒說話,晏安繼續說:“你娶我多喫虧呀,我除了長得還算個人樣外什麼都沒有。”
“你知道就好。”
“所以爲什麼呢”
晁朕伸手關了壁燈,說:“睡吧。”
晏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知道看着何處發呆。半晌,在她瞌睡蟲再次來襲的時候,她聽見旁邊人說了一句:“想到你嫁給別人和別人生活在一起,就覺得日子會很難過。”
晏安咬着牙,默默忍受眼淚從眼角滾到枕頭上的感覺。她努力地平靜,努力地不發顫地問:“可我爲什麼要嫁給別人呢”
許久,又是以爲等不到答案的時候,才又聽旁邊人說了一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