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之風雨江山 >第三十二章 說人話
    這王淺淺的祖父王象晉是濟南府的教授,是聞名遐邇的儒學泰斗,曾任河南按察使,後受閹黨魏忠賢排擠,被迫辭職回鄉。崇禎十一年,清兵入關攻克濟南府,不但生擒德王朱由樞,她的父親也是在那次事變之中被殺,於是家道中落,只剩下弟弟王士禎,二人相依爲命。

    王簡看着周圍羣情激憤,反倒不慌了。他“哈哈”一笑,優哉遊哉的踱步到王淺淺的跟前,道:“美女,你怎麼看?”

    王淺淺哪見過這般無賴之人,但又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有道理,點頭道:“公子所言不無道理,歌妓從良,烈女失貞,確實不好說是善是惡,女子甘願認輸。”此番辯經都是按照經典內容,主張的要麼是人性向善,要麼是人性本惡,然而王簡卻是另闢蹊徑:歌姬前惡後善,貞婦前善後惡,是非善惡都只憑人的一張嘴。因爲你可以說歌妓還是惡,不能因爲她向善,以前的過錯就一筆購銷,也可以說歌妓是大徹大悟後的大善之舉。王淺淺是個聰慧豁達的人,她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師的道理,不論來人的身份地位如何,哪怕是個無賴,只要能成自己的一字之師,她都會承認技不如人,更何況王簡看似粗鄙的一句話,卻富含人生的大道理,所以纔會主動認輸。

    王簡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她的見識確實不凡,不像周圍的人被自己的偏見矇蔽了雙眼,一說娼妓就像她們是病毒一般,唯恐避之不及,連正當的討論都嫌棄,顯得自己多麼的正派,其實私下他們也沒少逛勾欄瓦院。而她卻能夠跳出自己對於歌妓的偏見,客觀的看待事情的本質。

    “王師妹,此人不學無術,粗鄙不堪,自以爲在勾欄院中學得一句半句下作之言,怎可與你的浩瀚學識相比?”

    “就是,世妹,說不定是哪個妓院裏出來的雜種,算個什麼東西,你可千萬不能認輸,折了我們書院的名聲。”

    王淺淺尷尬道:“周世兄,妹確實是才學不如人,況且…”王淺淺還沒說完,王簡一聽別人罵他,頓時就怒了,他走過去一把抓住那個姓周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一巴掌拍下去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他還不解氣,又打了兩巴掌道:“還有,誰是你的妹妹?給老子把嘴巴放乾淨點。”合着比罵他更不爽的是,這姓周的妹妹長妹妹短的叫着,這纔是他動怒的主要原因。

    王淺淺一臉驚訝的看着王簡行兇,雖說這周志國仗着周王兩家是世交,又看自己家道中落,平日裏對自己頗多言語挑逗,死纏爛打的煩不勝煩,此刻見他被打得跟豬頭一樣,不免有些同情。

    而那姓周的也被打懵了,直到臉色火辣辣的痛才反應過來,他哇哇大叫:“啊,啊,你…你敢打我,我爹是本府的同知,我回去告訴我爹,要你不得好死!”

    旁邊跟周志國交好的士子們,見他被打,也都慢慢的圍了過來,他們都同仇敵愾,早就看王簡不順眼,就等着有人出頭,好一哄而上把王簡胖揍一頓。

    王簡也不傻,先前就被他們丟過臭鞋,見上臺的人越來越多,他爲了救琪兒失了帝魂,真打起來恐怕雙拳難敵四手,不是他們的對手,冷冷道:“怎麼?想要以多欺少?”

    衆人被他看破,臉上一紅,道:“哼,君子動口不動手,豈能如你這等鄉野村民般無理,還不快快放了周師兄!”

    王簡把周志國往旁邊一丟,道:“老子就見不得你們這些虛僞的人,想打老子又跟老子裝,要打就直說,真當老子好欺負?”他接着說道:“吶,打架這種事,只能單挑啊,可不許以多欺少,”他環視一週,又一指臺下道:“那誰,對,就是你,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順眼,上來呀!”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發現他指定的單挑的對象居然是一名還在流鼻涕的書童,那叫一個氣,更加鄙視他的無恥,就連一旁修養極好的王淺淺也看不下去了,面露鄙夷的目光。

    在場的只有瑤兒在下面“嘻嘻”的狂笑不已。

    士子們都被他這無賴的行徑徹底的激怒了,一個個也顧不得禮義廉恥,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了,非要揍他一頓不可!

    王簡當然不會自己動手,他怪叫一聲跳到一旁,躲過幾人的攻擊,嚷嚷道:“別說老子不給你們機會,打過老子的侍女再說!”他扭頭對着臺下早就安耐不住的陳琪兒道:“琪兒快來,有人要打我!”

    隨着王簡的呼喚,衆人只覺眼前一晃,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冷豔少女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主子,打誰?”琪兒掃視了一週,酷酷的問道。

    王簡湊到王淺淺的跟前,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道:“除了我身後的,其他臺上的所有人,都叫他們通通滾蛋,礙着我的眼!”

    陳琪兒二話沒說,衝上去就是對着臺上的士子們一頓拳打腳踢,她討厭極了這些人欺負王簡,哪裏最痛就往哪裏打,但也下手很有分寸,不至於傷人性命。頃刻間高臺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堆哼哼叫喚的士子。

    眼見姐姐大發雌威,臺下的瑤兒也是興奮得不住的拍手叫好。

    王淺淺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那少女如此的生猛,那豈不是主人更加的厲害?她定了定神好奇的看着王簡的背影,想道:“從哪蹦出來這麼一對奇葩主僕?”

    王簡彷彿心有靈犀般回頭,王淺淺立刻避開了視線,王簡得意的“嘿嘿”一笑,大言不慚道:“怎麼樣?琪兒厲害吧,她的功夫可是我教的哈!”

    那邊陳琪兒見臺上的人都被揍趴在地上起不來,她嚴格的遵照王簡的指示,將他們挨個的提起來,全部都丟下了臺,頃刻間高臺之上只剩下她們三人。

    王簡看着臺下慘兮兮的士子們,嘲諷道:“嘖,嘖,真可憐,連我的侍女都打不過,你們還有何用?!”那種人得志的嘴臉,真叫一個欠。

    “你…你無恥,卑鄙!”那些被打的一邊哇哇大叫一邊咒罵。

    王簡對這些咒罵很是不屑:“我無恥?我卑鄙?你們一羣人連個女人都打不過,你們不可恥嗎?還有臉說我無恥?”他剛說完條件反射似得看了看身邊,還好陳圓圓不在,不如肯定會奚落他:就好像你打的過我似得。

    王簡看着臺下橫七豎八躺着的士子們,又覺得自己這麼粗魯有損自己在美女心目中的形象,於是故作儒雅,念道:“拔劍舞中庭,浩歌振林巒,丈夫意如此,不學腐儒酸。”

    果然,聽了他念出於謙的詩,淺淺眼睛一亮。

    雖然書院都鬧哄哄的一片,可奇怪的是並未有人出來制止王簡的暴行。

    “不好了,學政大人,外面有人跑到書院來鬧事,把四大學院的士子們都打了!”

    畢茂康吹了吹手中的熱茶,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打了就打了,又沒死人,慌什麼。”

    “大人,在學院裏鬥毆有辱斯文,恐怕不妥,還是去看看爲好。”一名歷山書院的教習勸道。

    畢茂康道:“我都不急,你們都急什麼,此事老夫自有打算,”見四大書院的院長們都還是坐不住,他接着道:“你等今天誰也不許出去,飲茶…飲茶…”

    此刻衆位教習和其他院長們才發現,原來畢茂康早早的把他們叫來喝茶,故意把他們都聚集到一起,就是困住他們,不願他們多管閒事。

    “莫非他真的料事如神?”他們滿懷着困惑也只能呆在屋內陪着畢茂康喝茶敘舊。

    其實哪是畢茂康料事如神,王簡一進入書院他便得到了消息,是以纔會約束着書院裏的人,隨王簡在外面怎麼折騰。如若王簡看中了書院裏的好的苗子,說不得以後就會前途無量,這也是書院的榮光不是。

    臺下也有很多自始自終都沒上臺辯論的士子,他們雖都對王簡不滿,可也怕被他遷怒,一個個都是敢怒不敢言。

    然而這其中有一名書生,他雖然才華出衆,可因爲家世貧窮,原意給他結交的人寥寥無幾,所以在書院也沒什麼朋友,因爲青春,只屬於那些家世好的同窗。

    不過他也懂得,他跟書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見不得王簡的暴烈行徑,不得不出言道:“我等都是文弱的書生,講的是以理服人,你怎可隨意毆打他人,在書院行兇傷人,行事如此的有辱斯文。”

    王簡沒想到居然還有不怕捱打的,琪兒一個箭步揪住他就要打,卻被王簡制止下來。他好奇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書生答道:“不才張水華。”當琪兒抓住他的時候,他以爲今番肯定被那冷豔的少女打一頓,倒也心甘情願,見她突然住手,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如若王簡知道他此刻內心裏想的這麼美,肯定不會讓琪兒再動手,而是會自己親自動手。

    王簡問道:“那你說,我辯經贏了,可是他們不服,既然不服,那我把他們打服有何不對?”

    張水華想了想,道:“這是他們的不對,你確實是贏了,可也不能因此而動手打人,子曰: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

    王簡有點懵,他就煩跟這些喜歡掉書袋子的人聊天,跟你說話吧,還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顯得自己多麼的有學問。

    他惡狠狠的道:“說人話,不然我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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