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成恨錄 >第16章 芳萱
    且說那日從長南王府回來後,我便成日裏就叫府裏的三司六局不斷做了碟子的喫食兒送來瓊琚廳,一一試喫。宋氏瞧了這場子不由地笑我說是半年沒怎麼喫飯的主兒,竟然一天之內喫得下好些東西。我只是笑一笑,邀她一同來和我喫一會兒膳司房送來的龍井蝦仁兒。

    雖然說是家宴,但是畢竟柳玉瑤如今是“病着”的,顏昭又將這事兒交給了我,若是做的不好了,只怕是會被外頭那些王公貴族的太太姨娘們笑話,說我大約只是那起子以色侍君的狐媚子。

    豈不是坐實了柳玉瑤給外頭營造的假象?!

    不能夠呵!

    若是做的好了,想來就會說我逾越規矩什麼的罷……我將這想法告訴了宋氏。這嫂嫂實在是熱心腸,聽罷以後只是跟我說;叫我且放心地去做就是,若是辦好了,這也才說明了顏昭爲什麼封我做側妃的緣故。

    我到底也不是一個花瓶呵。

    蓁兒這幾日傍晚也是得空就過來,與我擬屆時家宴上所要用的物件單子。只是有這麼一件事情反而是叫我頭疼了。那菜單子上有着一道蘇合山,用來放在席面上最是不錯,只是苦的是,咱們廚房素日裏備下的餐炊器具、飲食碗筷大多都是用着官窯燒出來的甜白釉或者是孔雀綠釉青花,用來盛那到蘇合山實在是不妥。

    這又是爲何?

    前有王泠然做過一首《蘇合山賦》,其中是道:“素手淅瀝而象起,玄冬涸沍而體成。足同夫霜結露凝,不異乎水積冰生。”是而將這蘇合山的形貌做了個大概的簡述。

    而這蘇合山的味道麼,更是有着:“味兼金房之蜜,勢盡美人之情。”一句叫着這許多人將這酥山視作絕味。

    只是這山也是白色的,若是放在了這些白碟兒青碗裏怕是會有些膩。

    蓁兒說起過,上一次中秋蟹宴的時候,見着柳氏拿了一套通紅色的琉璃盞來盛着湯水的。想來或許是能夠借用。紅白相間的放着上來,豈不是更好看一些?

    我想了想,這法子聽起來甚是不錯。只是不知柳氏會不會將這套盞借我使上幾天。於是我就叫了懷琴親自去廚房撿了些午後膳司房送來的酥餅和酪糖,用着盒子包了送去留仙台,問她要那套盞。

    “主兒何必再包東西給她?直接叫人去借就是了。她若是不借,打的是咱們爺的臉。”雲墨進來換了兩盞普洱來,說是能夠消食,結果進來就是這樣的一句。我忙叫她住了口,什麼打臉不打臉的,如果是傳出去了想來又會被人胡謅一通。

    “姐姐其實又何必拿他一個孩子出氣,她說這話也着實不錯。有爺替咱們撐着腰,還怕她一個守空房的老婦不成?”蓁兒這話說的倒是幾分有趣。

    我捧起那盞茶笑道:“老婦?你也不怕那柳氏曉得了哪一日來摑你的嘴了。她身邊的婆子媽媽都是些厲害的人物。”郭蓁翻了個白眼兒,說:“呵,憑着那幾個老貨也敢動我?遲早叫他們知道我的手段。”

    只是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就見着懷琴領着方纔一起去的幾個侍女進來了,只是身上被弄得一身油污。我見着這模樣,就知道是沒能夠借成。

    只是哪想到,那幾個侍女說,是被柳氏身邊那個新來的女使芳萱直接給提出院子的,還將那盒子裏的東西撒了一身。只是敬着懷琴是我身邊的一等女使,又是從宮裏出來的老人兒了纔沒有動手。

    “噢?這可就奇了。是不是你們誰胡亂說錯了話兒?”蓁兒見狀,是而多嘴問了一問。這原本該是我問的,誰知道她倒是提前先開口了。

    “奴兒們是在外頭候着姑姑的,就是和留仙台的幾個要好的女使們說了幾句嘴,誰知道那芳萱姑姑直接從咱們後頭冒了出來……就說……”

    我聽到這兒大約是懂了,想來是這幾個妮子在留仙台說話過於放肆了些,可能是惹着人家了。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啊?叫人家能夠氣成這個模樣。

    蓁兒是瞧見了我面露異色,忙過來聲道:“姐姐不知……府裏有話傳着,說是……”她說了一半兒,面上一紅,聲音給壓得更低了:“說是咱們娘娘有意將那芳萱擡成娘子。”

    咱們娘娘?如夫人啊?

    我這話悄聲說了出來,蓁兒聽到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夫人又怎麼可能看得上那起子低賤奴才?又不是咱們知根知底用慣了的。”

    柳玉瑤這個念頭也是着實的有些緊了,最近失寵的有些厲害,才動了這個念頭將自己房裏人推出去罷……如此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上一次在留仙台初見着那芳萱時就覺得這姑娘生的模樣俊俏的有些過分了。就曾經想到過,是否是柳家又送進來的,如今倒是應驗我的猜想了。

    “你們就是圖着好玩,拿着人家的終身大事說了一嘴。結果還叫人家聽見了……這不是存心給人家下不來臺面麼?”我開口說着,這幾個妮子許是新來的還不大懂什麼規矩,開口又爲自己辯解:“奴兒們也不知她就在咱們後頭……”

    我不禁扶額,正巧這時候冷瑞來報,說是留仙台那邊鬧開了。我一聽,這還了得?一個一等女使,收了她做娘子就是,又不得聖上和皇后手諭將她封了做妾嬪。

    還能夠打算鬧上天了去?

    我穩了穩心神,問冷瑞那邊究竟是怎麼說。冷瑞說,是那芳萱說咱們瓊琚廳的女使婆子以下犯上逾越了規矩,也敢欺負到了她一個正室王妃的女使頭上。

    我一聽,指着這幾個姑娘脫口斥道:“聽聽!人家就是這麼編排咱們的!還不趕緊下去各自去領了罰?”我方說罷,她們就被懷琴領着出去領罰了。

    蓁兒瞧我已經開始斥人了,忙將桌上那盞茶端了來給我,說叫我喫口茶緩上一緩。我吃了一口,瞧瞧窗外的天色,就攜了她一同去留仙台瞧一瞧。

    還沒到門口,就聽得裏頭院子裏是又吵又鬧的。果然是那芳萱在裏頭鬧得是不可開交,我進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那芳萱正在正殿的柱子前尋死覓活,柳氏則是戴着一條抹額,滿臉愁容地喊着她。

    見着我們來了,柳氏倒是也還沒說什麼;就見她手底下的幾個婆子媽媽直接來攆了我們出去,一面攆着一面口中還道些什麼不清不楚的市井行話。“你們放肆!也敢對兩位側妃動手!”柳氏被個侍女扶着,見狀又下來勸着。

    “娘娘也該管管手底下的人,別說是我們,只怕明兒二王妃來了瞧見這些也是要拿出去處置的。”蓁兒一面護着我,一面厲聲斥着:“你們幾個老貨!也不看看我是誰?”

    這兩句話有些分量,大約是前段時間嫂嫂在此管束下人的時候實在是用了些手段的。我依稀記得前些天就有着一個家生子,是因爲言行無狀,叫給賞了五十板子。大約是隻能夠挨着這幾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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