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後幾日請安時,蓁兒得了消息,直接拿了來打趣我。柳氏在聽的這個消息時起初一懵,後來解過味兒來知道這是蓁兒在酸她。
這個女人也不能夠擺着讓一個側室欺負,是吧?
“梁側妃倒是深得爺心,我瞧着都甚是羨慕。蓁兒想來也是要好好和人家學學,哪一日也得叫爺這麼樂呵。”柳氏脣邊勾起一抹富有深意地笑容,眼裏看着蓁兒的時候,唯餘寒光。
我起身作揖,忙想將這件事情趕緊撇清了。你們兩個今天打擂臺,不要帶上我這個在旁邊兒嗑瓜子的一起廝殺。“王妃說哪裏的話,前爺先前的這些繡品都是王妃來做的,可見在爺的心裏,還是王妃最好。”
柳氏聽我這話說的,只是低頭笑笑,說了一句側妃嘴巴是越來越甜了以後,就瞧了瞧外頭,疑道:“這都這麼久了,怎麼幾位娘子和娘還不來請安?”說着,遞了個眼神給身邊的侍女,那侍女立即會意,忙掀了棉簾子出去瞧了。
只是半盞茶的功夫,就聽得外面隱隱約約有着薛氏的罵音,還有李氏和芳萱的阻聲。我聽着這聲音極是不對,正想起身去探看,外面就被薛娘給吵上了。
“妾有冤情,請王妃查證!”隔着石榴紅英窗紗,大約瞧着是薛氏直愣愣地跪在了門口的臺階下。其他二位則是不斷拉她起來。蓁兒和我對視一眼,也一一掀了簾子出去瞧瞧這是哪一齣好戲。
才一出來,就瞧着這薛娘披着一襲暗色白梅的狐皮披風跪在地上。這聲未出,淚先流。反而是越發顯得她有些可憐。這其他兩位見着我們來了,跪倒請安。這薛氏聽見這聲,反而是怒目圓睜,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一愣,出聲道:“這是怎麼了?怎麼是這幅陣仗?”那薛氏的眼睛呵,就這麼盯着我,像一把刀子似的,幾乎將我剜出血來。
“側妃您倒是好狠的心呵……搶了妾的用度不說,還企圖毒害妾?”她跪在地上,每一個字裏都是數不清的恨意和殺氣。剎那間整個留仙台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彷彿是在這樣的寒月裏,被人從頭至尾澆了冷冷地一盆冰渣子。從天靈蓋處蔓延而來的涼意很快席捲全身,將你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得半分動彈。整個人連話都說不出,更何況是再去思考別的。
蓁兒反應倒是極快,聽得她口中犯上,趕緊喝住。直道:“大膽!長靖側妃豈是你個妾嬪可以污衊?快快閉嘴!”這薛氏瞧見蓁兒這樣呵斥她,也不着急。只是一雙瞪得血紅的眼轉向了她,嘴邊勾起了一抹極具諷刺和恨意的笑容。
“郭側妃何必急着出頭,你保不齊也和她是一夥兒的毒婦罷了?何必在這兒衝老大?”她冷冷幾聲,口吐尖刀。語氣裏盡是不屑:“不必你們先出來裝無辜,還不快快讓道。我要見王妃!”
蓁兒也是愣住了。看來這薛氏也是一時間急紅了眼,竟然如此地想拉人下水。我正準備開口斥她時,忽而聽見身後似乎是有婢女打棉簾子的聲音,想着應該是柳玉瑤也出來瞧個究竟了。
“哎呀,你是有身子骨的人。怎麼就這麼跪着了?”
果然是她。她就這麼一壁說着,一壁伸了手去扶薛氏。這薛氏此時此刻就跟見着了什麼大羅菩薩似的,突然就放開了聲音嚎啕大哭起來。整個留仙台一時間就被她的叫喊聲給佔據。這突如其來的一陣兒淚,是的的確確把柳玉瑤嚇着了,忙叫人去扶的扶,又吩咐人去清霜閣請顏昭來。
“有着眼尖的奴才瞧見那一日楊管家的拎着幾兩官燕去咱們那兒了。本來薛娘也不說什麼了,可偏偏今早煮的燕窩粥自己喫不下賞給了身邊的一個婆子。誰曾想那婆子吃了以後腹痛不止,請了郎中來瞧,說是服用了寒涼之物,再也不得生育了。”
我聽到此處,不禁詫異。這說我拿了她燕窩一事,尚且能夠理解,可怎麼這粥的事情也想着要來到我頭上來?懷琴見我面露疑色,又俯身悄聲道:
“薛娘着人問過了,這幾日去碰過燕窩的就只有雲墨。現下雲墨已經被扣起來了。主兒再想想法子,可有什麼萬全之策?”
哼,什麼萬全之策?這樣謀害子嗣的罪名,別說是我,就算是柳氏,碰着了那也就是一個死字。又怎麼能夠有什麼萬全之策?
若是將顏昭給我在私庫攢了東西的事情捅了出來,屆時雖然這一波是平了,可那頭的浪花又起了。想想也就甚是頭疼,還會給顏昭和我落一串子不好的名聲。這事兒是萬萬說不得的。
可若又是自辯清白,我又沒有什麼證據……這……
如今是做什麼都是一個錯了。
我只得是坐着,斷斷續續地聽柳氏跪在地上,將這事情的全部哭着道來。柳氏只是坐在殿內,細細聽着,面色如鐵,一言不發。蓁兒捧着一盞熱茶,滿臉都是不可思議,那模樣就跟快要拍案而起一般。
我都還安安穩穩地坐着呢,你怕什麼?
我也是一直沉默,只靜靜地將案邊那盞清茶喫完。腦內正在盤算這突如其來的麻煩究竟是誰算計好的。這種能夠將我一擊致命又有此想法的想來除了咱們面前上坐着的這一位,怕是也沒有別人了。
“你打量着蒙我?梁側妃的婢女不過就去問了一問,你就說是她拿了你的用度?就算是楊管家的拎了燕窩去瓊琚廳,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那就是你的呵?”
蓁兒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裏盡是鄙夷,末了再加上這麼一句:“休得在此處胡亂攀誣。沒得叫爺打了你嘴巴。”
薛娘笑了幾聲,彷彿是早就預料到蓁兒會這樣問,就道:“郭側妃先別急。妾身還有證據。”說着,她朗聲朝着外面吩咐道:“來人。”
卻見外面有女使端了兩盤東西進來,一盤是上封着玄禁宮的一盒官燕。這和我當時從楊瀚涓那兒得的燕窩是一樣的,都是宮裏的東西。想來薛氏也是一樣的……
再瞧瞧另一盤,卻是一碗吃了半碗的燕窩羹。這必然就是那婆子吃了剩下的有毒的燕窩……
“妾身爲何要攀誣側妃?這事情就擺在這裏沒有半分的虛假。這從宮裏封出來的燕窩,就是從瓊琚廳搜出來的。這燕窩就是當時的贓物,也有奴才曾親眼看見了側妃身邊的雲墨去動了這庫裏的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