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夕陽西下,漫天紅霞似火,落日的餘韻打在楓葉上,將萬千妖嬈盡染於人間。
雲千若趴在一棵楓樹下,頭頂上落了幾片楓葉,兩隻袖子都已離家出走了,裙襬處還有很多劃破的痕跡,這副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剛從戰場上逃出來的……
而她的神情……實在分不清那到底是鬱結?憤怒?幽怨?悲慘?還是什麼?因爲,原本漂亮精緻的五官此刻都糾結到了一塊去,實在扭曲的不像話!
“不跑了?”
瑟瑟晚風中飄來一道清音,如飛雪落寒潭,濺起絲絲涼意。
雲千若眼角一抽,擡頭看去,落落夕陽中,那人一襲黑衣映着身後楓林似火,有種說不出的妖邪冷魅,充滿了致命的蠱惑,卻又散發着極致的危險。
雲千若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大俠,本姑娘跟你有啥仇?你要這樣窮追不捨?”
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只有秋風吹過楓林的莎莎聲。
雲千若扶額,一副鬱結到內傷的神情,“你說,本姑娘一沒欠你銀子,二沒搶你心上人,三也沒把你怎麼滴!你這樣追着本姑娘滿世界的跑到底是要鬧哪樣?”
整整五個小時啊!可憐她的腿啊!
每一次從他手底下溜走她都以爲那會是永別,可惜,下一個轉身就是再見!這萬惡的‘孽緣’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殺你。”
雲千若正在心底哀嚎不已時,不其然的,風中飄來兩個字,差點讓她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噗——”
要不要這麼直接?
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一副慘遭雷劈的神情看着他,“你說啥?殺、殺我?”
男子幽深冷寂的目光穿透渺渺煙霞落在她身上,抿脣不語。
那一夜之後,他的確是想抓到她,然後殺了。
可是,今日見了她,不知爲何,他竟不想殺她,或許,因爲她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看到他眼睛與身上詭異傷痕卻沒有流露出恐懼與厭棄的人吧?
是,他不想殺她,卻也不想放過她。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能跑!
此刻的雲千若還因爲他那句話在風中凌亂不已!她伸手捏了捏僵硬的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瞪着他,苦口婆心的道:“你說你至於麼?就爲了區區一條腰帶就要千里追殺一個溫柔善良純潔有人性的好姑娘?這會不會太慘無人道了點?怎麼說你也是美男一隻,有點憐香惜玉的美德不好麼?”
隱約之間,男子微抿的薄脣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下,“溫柔善良?你?”
“可不是麼?如今這世道像本姑娘這麼善良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你看,本姑娘扯了你的腰帶還不是爲了給你處理傷口麼?若不是本姑娘心地善良就不會得罪了你的腰帶得罪了你,落得如今這悽慘的境地!哎——做人難啊——做個純潔善良的好人更是難得天理不容啊——”
那一聲長嘆,滿滿的都是淒涼!
雲千若一手扶額,擡頭望蒼天,神情好不憂桑。
他看着她,深邃的紫眸中劃過一抹明滅難尋的流光,“你,經常爲人療傷?”
雲千若眼睛都沒眨一下,“那當然了!誰叫本姑娘善良來着!”
“啊?”乍然聞聽此語,雲千若有些呆,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三秒鐘後,她眼角一抽差點一口鮮血噴出,“噗——你以爲本姑娘是扯腰帶專業戶啊!”
我勒個大去!
她又不是變態!豈會有那種變態的嗜好?
上次還不是因爲情況特殊麼?再加上她一時間腦袋發熱纔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哎——”
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雲千若此刻悔得腸子都打結了!
男子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薄脣微動,“不用跑了,暫時不殺你。”
聞言,雲千若非但沒有一絲感激他的心情,反而有種一巴掌扇過去的衝動!
“暫時不殺,那就是過幾日再殺了?”
男子目光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不語。
雲千若簡直要氣笑了!
這分明就是默認啊!
狠狠地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道:“你不讓本姑娘跑我就不跑啊?你當我傻啊?不跑等你殺呀?”
這個變態!她打不過他還不讓她跑?不讓她跑還不打算放過她!世間怎會有如此禍害!
“跑得掉麼?”
正腹誹着,又是一道冷若風雪的嗓音落下,爲此,雲千若差點咬碎了一口的銀牙!
這簡直就是紅果果的嘲諷啊!
有生之年,她做夢也沒想到過有朝一日她竟淪落到這般悽慘的境地!打,打不過人家,跑,也跑不過人家……乾脆找塊石頭撞死得了……
恰此時,風中乍現一股濃郁的殺氣,殘霞浸染的楓林中忽而竄出近百道黑影,以疾風之速朝這邊飛掠而來,暮色中,那一柄柄長劍寒光凜冽!
雲千若美眸微眯,這些人滿身殺氣,陰暗沉鬱,絕非泛泛之輩!只是,是來殺她的?還是,殺那個變態美男?
心思轉動間她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三枚銀針悄然捏在指尖。
男子目光冰冷,掃過黑衣人領口處繡着的赤鷹圖騰,眸光微微一暗。
而那些黑衣人目標明確直奔銀面男子,只有一人飛掠至雲千若身邊,“快走!”
見狀,雲千若眨眨眼,這些人難道是來救她的?不會吧?她什麼時候人品爆發了?
“他們乃是東陵皇室密衛,你確定要跟他走?”
恰此時,風中飄來男子冷寂清冽的嗓音,雲千若聞言一怔,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凌厲鋒芒。
她如今可是通緝犯,纔不想見皇室中人!
見她猶豫,那人眼底有冷光劃過,“由不得你!跟我走!”
話音落地,他驟然出手,朝雲千若抓去,卻在下一瞬身體一震,伸出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中,無法再動。
雲千若吹了吹手指,脣邊勾起一抹奸詐的笑,“本姑娘的獨門點穴手法對付不了變態還對付不了你?切!”
“你……偷襲!”
那人看着她,目光驚疑難定。
他們明明對照了畫像,她的確是太后娘娘密令中所提的女子,爲何,差別竟如此之大?
不但會武功,而且還奸詐狡猾詭計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