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求生手冊 >第8章 兵臨白馬
    在大軍經過的道路附近,有十幾個裏聚和三個亭部。

    顏良在經過每一個裏聚時,不管裏聚中是否派人在道邊拜謁,均是按照最初津延裏的例子,把鄉里中的長吏和宿老叫出來安撫了一下,然後讓記事在的鄉里門口宣讀陳孔璋的《討曹檄文》,聲明自家乃是平亂討逆的義師,並非那些如蝗蟲般過境的亂兵賊寇。

    但另一方面,在宣示過了袁大將軍的義舉之後,顏良又盤問鄉里中是否有子侄在郡縣中爲吏,凡是有在郡縣中爲吏的,便讓其兄弟子侄持着家書隨大軍一同前進,美其名曰不妨各家團聚之情。

    還吩咐軍吏讓每一個裏聚都供輸物資,主要是多收集一些豬羊雞犬來給大軍補充肉食,至於糧草,目前河北大營還供輸得上,暫時還不需要奪百姓口中之食。

    有着絡繹不絕的大軍作背書,軍吏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若各處鄉里不肯答應要求,便是有附逆之心,而對於附逆的亂民,那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這些裏聚在如林如海般的軍勢之前絲毫起不了二心,紛紛認慫交出了部分物資。

    但顏良之意並不止於此,他讓軍吏們稱說軍中人手不足,要各鄉里派出青壯役夫,將提供的物資親自押運到白馬城下,且限期今日之內必須送出第一批物資隨軍前進。

    顏良看似隨手爲之的安排倒也不是摟草打兔子,逮着一隻是一隻。

    若是擱之前的時候,顏良雖然於兵陣之術極爲精通,自身又勇猛無比,但在軍略上卻並不見長,於陰謀詭譎揣測人心之事上更是既不屑爲之,又無能爲之。

    但現在的他知道命運之叵測,光有一夫之勇甚或是萬夫之勇亦不足爲恃。細節決定成敗,能在兩軍交戰之前先做好諸多鋪墊工作,或許能增加幾分勝算,自己的求活大計或亦能增加成算。

    只是顏良之前不重視這些戰陣之外的事情,故而手下並沒有招募什麼出色的謀劃之才,軍中所謂參議軍事之人多也只能噹噹筆桿子,這讓他很是頭痛。

    正好,顏良的眼光掃到了一直亦步亦趨跟隨在身邊的自家侄兒顏枚,想着早上討糧之事他倒是辦得不錯,便有意考一考他。

    “伯舉,方纔的這些安排,你如何看?”

    顏良這一輩有同產四人,上有兩位兄長,下有一位末弟。大兄顏升多年前就身染疫病不治而去,顏枚是他大兄的獨子,,從小在仲父顏國與叔父顏良的看護之下長大,長輩們對其多有寶愛。

    但顏良之前對待子侄的方法和他治軍的手段差不多,乃是以嚴厲爲主,所以顏枚對自家叔父那是既敬且畏,凡事少說少做,以免被教訓。

    原本跟在後面打醬油的顏枚突然被自家叔父問起,頓時心裏一個咯噔,心想這又關我什麼事情了。他撓了撓頭,仔細回想剛纔所發生的事情,只覺得自家叔父今天裏所做的事情件件都透着不同尋常的古怪,無論是說話、舉止亦或是吩咐的事情、行事的方法,都和平時的叔父迥然不同。

    心裏覺得古怪,但面上不敢表露出來,只能絞盡腦汁順着叔父的話題答道:“叔父讓沿途鄉里爲我大軍供應糧秣,好減輕我軍補給壓力和轉運靡費。”

    顏良點了點頭,說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軍目前雖然糧草無缺,但能在當地就食便能減輕後方負擔。且這些鄉里一旦肯爲我軍供輸物資過一次,就能有第二、第三次。此其一也。”

    顏良沒說出來的是,這種事情便和交女朋友一樣,第一次肯給你牽手,那麼第二次摟腰、第三次親個嘴什麼的也就容易了許多。

    顏枚受了叔父的鼓舞,繼續開動腦筋道:“叔父令各鄉里中青壯親自押送所供輸之物資至白馬城下,可是要將這些青壯留爲己用?”

    顏良心道自家侄兒倒也不笨,說道:“攻城之舉,最是耗費人力,建營立寨,伐木運土乃至於打造攻具等等。我今以東郡之民爲己用,便可顧惜士卒之力。此其二也。”

    顏枚見自己瞎濛濛對了兩項,積極性大增,繼續蒙道:“叔父令在白馬城中爲吏之家眷攜家書隨行,此舉或可令城中守軍互相猜忌,以致生亂。”

    顏良讚許地看了看自家侄兒,然後大言不慚地抄襲起了馬幼常的經典理論道:“用兵之道,攻心爲上,攻城爲下。心戰爲上,兵戰爲下。今雖不得不攻其城,然亦不妨先攻其心。若白馬守將願放彼輩親眷入內,則我軍浩蕩之勢即可傳入城中,我亦可遣人混入城中以爲呼應。若不願放彼輩親眷入內,則城中之人必投鼠忌器,亦或互相猜忌。無論彼輩親眷是否能夠入城,這亂其心志之目的便已達到。此其三也。”

    顏枚見自己已經蒙中的三項,而叔父依舊看着自己,他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出來了,便喪氣地道:“侄兒……侄兒想不出了。”

    顏良心想自家侄兒算是聰慧,只是還欠缺了些軍旅經驗和政治頭腦,不過這也難怪,自己以前也粗疏得很,向來不太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更不會對他循循善誘,他能有如此悟性已然不錯。

    “伯舉,你可知曹阿瞞佔據東郡已有多久?”

    顏枚心想這我哪知道啊,只得大搖其頭。

    “曹阿瞞自初平年間引兵入東郡,已歷十載也。”

    “竟有如此之久,侄兒受教了。”

    “曹賊經營此地多年,我大軍進入此地猶如進入敵境,而此間之民心向背亦不足恃。若我大軍在白馬城下攻堅,而我後方糧道信道有失,豈不危矣?”

    顏枚畢竟是小年輕,被顏良這麼一嚇唬,頓時臉上變色,忙問道:“啊!?竟有如此之險,爲之奈何?”

    “故而我命沿途各鄉里,務必在今日之內,遣青壯押送物資來我營中。此舉有三利,一得糧秣,二得人手充作役夫,三則可使沿途青壯皆置於我股掌之中,不使其在我後方爲亂,更可以青壯爲質,使各鄉里投鼠忌器。”

    顏枚聽說這一樁事情還有這麼多說法,頓時心悅誠服地道:“侄兒受教了。”

    “另有一點,我挾裹沿途鄉里之人入我營中而善待之,乃是要使其觀我赫赫軍威,爲我散佈消息,我河北之軍只誅曹逆,其餘各家只要懸崖勒馬不爲虎作倀,則前事一概不論,若是肯舉家來投,則可優加招撫。如此,則可壯大我軍,削弱曹逆。”

    顏枚至此已經對自家叔父崇拜得五體投地,他之前一直知道叔父勇冠三軍,統兵得力,今日才知叔父竟是文韜武略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他心想,自己從鉅鹿家中出來投奔三叔還真是來對了,不然整天在家裏被二伯盯着讀書,不把人讀傻了也把人悶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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