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今天晌午後,城內的亂局終於漸漸理清了頭緒,曹操大軍已撤,而城內的殿後部隊也在不久之後打開北門出去,只在各個城門留下了少部分的守卒。
這人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總是謹慎地想要自保,他們先幫着劉延守城,又拖拖拉拉不肯輕易幫顏良奪城,在曹操要遷走他們後又百般抗拒。
但如今危險看似已經消除了,他們的心思也就活泛了起來,想着白馬城易幟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而前些時候自家爲形勢所迫沒能答應河北軍的請求,若是現在還不幫一把手,到時候會不會被清算?
城中的幾個大族碰頭一商量,在沒有巨大外部壓力之下,他們的決定就很容易做了,在關羽帶着人剛剛出北門不久,他們就組織了族中青壯,裏聚中的百姓們欲要上演一出奪門獻城的好戲。
但由於各個城門還有曹軍把手,他們還不知道北面的河北軍剛剛被擊潰,而東面的河北軍目前也還在被壓着打。
當城內火起,城門上生變後,原本尚就沒打算與面前河北軍死戰的關羽立刻調頭就走,命東門守軍打開城門放了自己進去。
關羽拿外邊結陣固守的蘇遊沒有辦法,正好拿這些城內的“亂民”出氣,這些持着簡陋武器,甚至還有鐵製農具的百姓們就遭了秧,被關羽帶着人一衝之下留下了一地的殘肢斷臂。
這些兩面三刀反覆無常的大族子弟最終也沒落了個好收場,只是憑白無故牽扯了衆多無辜的百姓。
而關羽心知白馬已經不能久待,便收攏了各門守卒,趁着城外河北軍被打得膽寒之時,大搖大擺出城西去。
出了城後,關羽也不急着趕路,而是往前遠遠地撒開了遊騎偵伺前方動向,順便讓剛剛經過了一場奔襲的士卒緩行歇力。
他心知顏良大張旗鼓去追曹操,兩方必有一場惡戰,絕不可能相安無事收場。
而根據他的預估,兩邊實力相差不大,甚至曹操一方還略佔上風,他大可不必急急忙忙追上去救駕,且先恢復一下體力,然後等前邊先打一場後,自己才能給顏良送上關鍵一擊。
至於說身後的追兵,關羽絲毫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若他們不自量力追來,隨手滅了就是。
當關羽緩緩前進至瓦邑山東側十里外時,發現前方居然有一支隊伍擋在了官道上原地不動,根據遊騎的探報說這股人馬人數約兩千人上下,打着“先鋒軍司馬張”字旗幟,應當是早間攻打北門的那一部河北軍。
若是旁人見着當道杵着一支敵軍倒還會疑惑一番,但關羽自信心爆棚,他一看之下就認定這是顏良畏懼自己去增援曹操,故而特意安排在此處阻截自己的兵馬。
而既然這部兵馬留駐此處,說明曹操和顏良就在不遠處大戰,那自己來得還正當其時。
他想都不想,直接令手下步卒從左側田壟裏踐踏而過,要繞開張斐阻攔在道路中間的兵馬往前去。
張斐畢竟主要精力放在搞後勤營造上,於帶兵只談得上個穩字,見關羽不顧自己的攔道要繞行過去不由大急。
關羽見河北軍動了起來後再不似原地結陣的時候一般守禦嚴密,就從步陣後邊帶着五百騎殺出來,打了張斐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張斐所部在原地駐歇已久,個個精力充沛,被關羽衝了一陣只是稍稍往後退卻,並無太大的損傷,但卻再也起不到阻截的作用,被關羽所部的步騎順利突破往瓦邑山那邊的戰場靠去。
關羽所部在前邊的緩行過程中已經恢復了體力,此刻心知前方就是大戰的戰場,再也不留力氣,放開了腳丫子往前急進。
而阻攔失敗的張斐只得帶着人綴着關羽所部跟了上來,兩邊攏共加起來四千多人一起跑動起來,那聲勢自然驚人,揚起的煙塵簡直就是遮天蔽日,所以早早地就被瓦邑山下正在交戰的雙方所發現。
當顏良率着近千騎兵脫離河邊的主戰場,遙遙迎着煙塵而去,看到漸漸顯現在眼前的“偏將軍關”紅底黑字大旗,他不由心跳加速。
有些時候,人的情緒是無法理喻的,在極端情緒影響下的行爲是瘋狂的。
就如同少男少女們那熱切試探的眼神若是得到迴應,便會奮不顧身投入愛河,哪怕阻攔在面前的是荊棘,河中有奪命的巨鱷也在所不惜。
而每每當顏良看到那面關字大旗,看到那個紅臉膛長鬚髯的傢伙,便會止不住地血氣上涌,完全將重生以來苟活求存的小心思給拋諸腦後,就是想要提槍策馬與那個男人來一場男人間的對決。
這,或許與那段反覆折磨自己的夢境有關,或許與自己玩三國殺時總是“雙雄”被“武聖”剋死有關。
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這或許是宿命,是躲不開的對決。
“吹角!”
“污污污……”
“污污污……”
顏良的搦戰得到了關羽的迴應,對面也不甘示弱地吹響了奮戰的號角,兩邊面對面地迎了上去,誰也不願稍稍退避。
“隨我衝!”
顏良千騎並作一道鐵血洪流,一往無前氣勢如虹。
關羽的五百騎並兩千步卒也在奔襲之中,絲毫沒有停步結陣的意思,兜頭就上。
這一回,顏良和關羽的目光都盯準了敵方將旗之下那張熟悉的面孔。
兩強相遇勇者勝,兩勇相遇智者勝。
二人俱爲當世勇將,第一次交手時顏良憑藉着馬鐙的幫助打了關羽一個出其不意傷了左肩,這一回顏良自然也要好好利用昨天的優勢。
顏良在當兩人即將交馬之前,稍稍偏轉馬頭往右,讓原本均是右手持槍的二人錯過身要互相以左側相對。
顏良雙手擡槍搶先就往關羽受傷未愈的左肩搠去,關羽也不客氣,原樣一槍朝顏良刺來,竟是要拼個兩敗俱傷。
顏良抖動槍桿把關羽的來槍震開,並順勢朝他手臂削去。
關羽自也不怵,用起了嫺熟至極的挑槍勢,把顏良的長槍給挑開,並用槍尖去刺顏良的面門,顏良也壓低槍桿擋住要害。
二人這一個照面互相走了幾招,依舊是打了個平分秋色,錯馬而過後,雙方卻都意猶未盡,欲施後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