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說道:“休武,勞你奔波了,靈壽那邊到底是何情形。”
張斐上前答道:“回稟府君,末將已經打聽清楚,劫掠靈壽的乃是縣西北房上上的一股黑山賊,其帥名爲王當,號稱有千餘部衆。”
“因着靈壽西邊的一些鄉靠近山地,易受盜賊滋擾,故而暗中多有向黑山賊納款以求平安,原本倒也與那賊人相安無事。”
“可此番王當膽敢犯下衆怒,公然劫掠兩個裏聚,破一亭舍,殺死二十餘人,殺傷三十餘人,擄走婦女六人,劫掠財貨無數。”
“受賊侵擾之家幾達兩百餘戶,還望府君爲百姓除去此僚,還天下一個清平。”
張斐說着說着,情緒便有些激動,顏良略作安撫道:“休武莫要心急,我且問你那王當的來歷如何爲何找這兩個裏聚和石臼亭下手”
張斐答道:“王當乃是張燕手下一名小帥,此兩個裏聚之前曾拒絕過王當一些非分要求,故而惹其怨懟,而石臼亭正處於房山往靈壽的要道之間。”
顏良問道:“依休武之意,當如何處置”
張斐道:“當速發大軍聚而殲之。”
“房山地形道路可探聽清楚了賊虜屯壁何處守禦如何”
面對顏良一連串問題,張斐卻答不上來,只是喫喫道:“這倒並未得知。”
顏良只說道:“休武,我只你心繫百姓,不過我等此番來到常山,非是要與黑山賊決一兩場戰鬥的勝負,乃是要亡其根本,不可操切行事。”
“末將受教了。”
顏良將手下將校幕僚一一看去,發現手下衆將於戰陣廝殺都極爲拿手,但剿滅山賊卻並無太多經驗,知道他看到一個人,眼前才一亮。
顏良說道:“行之,我若記得不錯,你昔日在己吾縣尉任上可是上任不滿月便剿滅了境內盤踞已久的慣匪。今日之事,你有何想法”
陳正排衆而出,抱拳應道:“回稟府君,當日在下手中無人,又不清楚當地環境,故而用了近月才設計破了賊虜。如今我討逆營兵鋒正盛,滅此賊人更如反掌觀紋。只是黑山賊素來囂頑,若使其有了警惕之心,則剿滅之時我軍亦難免多有損傷,不如小施惑敵之計,然後暗中打探進山道路及賊寇屯壁虛實,待到打探清楚,則行雷霆一擊,一舉除去此僚,爲百姓伸張正義。”
見陳正說得頭頭是道,顏良不由心中暗贊,繼續問道:“且詳言之,如何惑敵”
陳正道:“如今靈壽縣長與縣尉出缺,府君可選一人暫行其事,但毋須多遣人手,只是維持地方防務便可,示賊人以縣中只欲嚴守門戶,不欲追究前事,則賊人必小覷於我,戒備疏鬆,乃致我以良機也”
顏良笑道:“哈哈哈好,行之不愧腹有錦繡,那我便署你爲靈壽長,如何”
帳中衆人先前並無多少人知道陳正之前還有當縣尉剿匪的經歷,但對他通過寥寥數語便定下了剿匪之策也不由不欽佩,如今聽顏良開口就要署他爲一縣之長,自是豔羨。
要說那縣長雖然只有四百石,比之陳行之如今的軍假候比六百石還低了半級,但軍中職務與地方職務卻不可相提並論,一縣之長實際上要遠遠比一個軍假候來的重要。
陳正說道:“縣長自有任命,如今只是還未到任,府君不若署在下爲靈壽尉,一來可使賊更輕視於我,二來若在下驟然爲靈壽長,則靈壽丞未必不無想法,若其稍有不配合,則在下行事必有不便之處。靈壽尉亦執掌縣中防務,又不引人忌,更爲妥帖。”
當日陳正還爲自己在己吾尉任上建了功,卻並未得到應有的升遷而憤憤不平,可如今跟着顏良打了一連串仗之後眼界也大爲提升,知道無論是縣尉或是縣長,只是臨時之任,日後定然更有其他任用,便做出了這看似考慮周到的提議。
對於陳正的態度,顏良也很是滿意,心裏不免對其加上了識大體的評語,便笑呵呵地道:“好便依行之之策,需要什麼人手你儘管提。”
陳正鄭重行禮道:“在下自當盡力爲之。”
顏良想了一想,又說道:“如今尚未重申禁絕國中士民商賈與黑山賊交通往來,故而定有不少商賈仍舊與賊人有所默契。休武,你是常山人氏,留心查訪一下,有無關係較爲密切的商賈知悉房山賊虜的情況。”
張斐答道:“諾”
“小心一些,莫要打草驚蛇。”
“末將明白。”
第二天朝食過後,真定縣長、縣丞、縣尉三個長吏便齊齊帶着手下各曹掾屬,提着一摞摞的籍冊出了北門往討逆營駐地而來。
縣長與縣丞二人,並他們手下的各個曹掾俱都眼睛通紅,時不時還打個哈欠,顯得無精打采。
昨日宴會上顏良輕飄飄一句需要驗看籍冊,他們可不敢大意,趕了個通宵挑燈夜戰整理覈驗,唯恐有什麼明顯的謬誤,典型的“上邊一張嘴,下邊跑斷腿”。
稍稍落在後邊的縣尉雖然沒有熬個通宵整理籍冊,但他心裏也七上八下,因爲他所帶領的戍卒雖然兵甲勉強過得去,但缺乏訓練,顯然是經不住太過嚴苛的考校。
三人來到營內時,營中士卒正在用朝食。
其他地方用飯時都是亂糟糟的,但討逆營裏的將士都列成一排一排,等在各自的炊釜前領取自己的食物,然後走到自己的帳邊坐下食用,中間即便是互相之間說話也都是輕聲細語,並不顯得嘈雜。
討逆營中長期以來的習慣,看着一衆官員和戌卒們眼裏卻暗暗心驚,心道這不愧是縱橫河朔的強軍。
來到大帳前報名請見後,顏良卻並沒有擺架子讓他們多等,不多時便請他們進去,收下縣中的籍冊。
這些籍冊,顏良自然是不會親自去驗看的,隨他一同前來的田燦、劉劭、時苗、張揖等人如今俱都還並未署具體的官職,正好通過查閱覈驗籍冊的機會,考量考量各自的才具。
隨便過問了幾句縣中情況後,顏良便帶上縣中官員一起去考校戍卒的訓練水平。
對戍卒的考校並不複雜,不過是站立、蹲下、前進、轉身的基本隊列,並一些常規武器的應用。
可想而知,缺乏訓練的戍卒表現得十分糟糕,隊列也倒罷了,對武器的應用實在是粗疏得很,令所有旁觀的官員都暗暗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