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着諸多部衆的面,他卻不能說是改變了主意不去援救張燕,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啊
於是乎,楊恪回到陣中對部衆們高聲招呼道:“二三子,幷州兵綴在我等身後半天了,必是要對我等下手,聽說還有意趁我等出寨後抄掠我們山寨,你們說,這能不能忍”
賊兵們紛紛喊道:“不能忍不能忍”
楊恪道:“對方纔我等在前邊與趙國郡兵交戰的時候,幷州兵已經偷偷靠向前來,若是我等繼續再與趙國郡兵打下去,定會被人抄襲後路,我們可不能當傻子”
楊恪的親信跟着喊道:“我們不當傻子”
“幹他孃的幷州兵”
“殺幷州兵”
見部衆在自己的呼籲下成功轉移了矛盾,楊恪便道:“好那我們就回過頭去殺了幷州兵解氣”
當下楊恪便引了部衆迴轉方向,衝向了正鬼鬼祟祟靠近的壺口關守兵。
壺口關守將姓夏,擔任校尉之職,此來正是受了高幹的授意,帶了三千守兵起牽制作用。
高幹在命令中並沒有吩咐他要阻截楊恪,只是說若查知楊恪的動向時,派兵遠遠監視,能拖延一下則是更好。
夏校尉也知道楊恪這股賊兵不好惹,見高幹不需要他下死力氣攔截,正是暗自慶幸,也一切依令行事,一直遠遠綴在幾里路外不欲楊恪所部接觸。
不過是人,總難免會生些貪慾,當楊恪所部被趙國郡兵當道阻攔,不得存進時,夏校尉便以爲自己有了建功的良機。
夏校尉遣人偷偷潛入毛嶺左近打探消息,據他的親信回報,楊恪所部氣勢洶洶地衝去,又灰頭土臉地被打回來,明顯奈何不得趙國郡兵。
他見楊恪連趙國郡兵都拿不下,不免看輕了楊恪幾分,又認爲若是楊恪在趙國郡兵面前屢屢喫癟,士氣消沉的情況之下自己若從後邊突施襲擊,與趙國郡兵兩面夾攻,必然是一場大勝。
生了妄念之後,夏校尉便率人悄悄抵近,打算進到兩裏範圍內近距離查看形勢。
只不過,夏校尉萬萬沒想到,自己剛剛帶人抵前來,楊恪所部竟然掉過頭來殺向了自己。
待初時的驚愕過後,楊恪率領的賊兵已經衝進了一里範圍內,夏校尉心知此刻便是要撤也來不及了,只得硬着頭皮結陣相抗。
夏校尉所率的壺口關守兵本就不是精銳部隊,人數又比楊恪要少,若以之固守城關倒勉強合用,用來野外交戰則多有步卒。
而因爲事發突然,壺口關守兵匆匆結下的陣型也談不有多嚴整,被楊恪率領的賊兵先鋒一個猛衝之下,竟然有些難擋鋒銳,連連後退。
得虧是夏校尉連連派手下親信短兵迎堵漏,這才堪堪擋住賊兵的第一波衝陣。
然而,緊隨賊兵先鋒之後的,還有數千悍勇的賊兵,他們方纔在毛嶺前受了挫折,心裏都憋了一口氣,被楊恪言語挑撥之下,更是對想從背後插刀子的幷州兵恨之入骨。
在賊兵們如浪濤奔涌的攻勢之下,壺口關守兵匆匆結下的步陣只堅持了約莫兩三刻鐘便被從中擊潰,夏校尉見事不可爲,匆匆率領親信短兵潰圍而走,逃回了壺口關去。
解決了身後的威脅之後,楊恪重新恢復了信心,心想或許趙國郡兵走了,前方道路是否會通了。
不過他派人偵伺之後才發現,毛嶺的趙國郡兵大旗依舊飄揚,步陣仍是嚴陣以待。
楊恪自此後便絕了救援張燕的心思,挾着戰勝幷州兵的威風,在附近鄉邑里抄掠了一陣後心滿意足地回了山寨。
毛嶺的衆人從探哨口中得知楊恪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就輕鬆擊敗幷州兵時也是暗暗咋舌。
仇升道:“幸好將軍神機妙算,命我在此早做準備阻斷道路,不然以楊恪所部的能耐,必然會對剿滅張燕之事十分不利。”
汲陌、晏姜也是附和道:“確是如此,楊恪此人頗有練兵、用兵之能。”
既然此處事情解決了,仇升也是立刻下了決斷,留下了一屯人馬繼續監視毛嶺這處道口,親自帶着其餘人等北去參與圍剿之事。
而在此刻,老槐谷以北五十里處的虎頭山飛燕寨內室之中,張燕父子正一坐一臥相對無言。
虎頭山與虎尾山一樣,都處於險要的山道中間,不過虎尾山的位置更重要。
虎頭山往北六十里是黨郡沾縣,再往北五十里是井陘的西側出口,而往南百餘里是滏口陘的西側出口,往西能去往黨郡涅縣、襄垣縣,東南方向還有通往石邑與贊皇山區的道路,雖處羣山之間,卻是四通八達,故而被張燕作爲自己的本寨。
除此之外,虎頭山腳下更有清漳水流經,使得山水源無缺,建在虎頭山半山腰的飛燕寨也常常被居留在黑山中的一些窮酸文人稱讚爲依山傍水牢不可破。
可是眼下,飛燕寨的情況卻不容樂觀,雖然戰火還沒燒到虎頭山前,但通往四面的幾條道路同時遇警,周邊的一些山寨同時受到攻打,且敵人的哨騎已經抵近到了虎頭山下打探,堪稱是張燕在虎頭山立寨之後前所未有之窘境。
“咳咳咳咳咳”
躺在牀榻閉目養神的張燕時不時便會低聲咳嗽幾聲,讓靜坐在榻前的張方暗暗皺眉,幾次想出聲問候,卻始終忍住沒說話。
那一日,在老槐谷中主持攻打虎尾山事宜的張燕接連聞聽艾方向與贊皇山方向傳來的噩耗,當場便吐血昏迷,不能理事。
其餘賊將頭目們本就對連日攻打虎尾寨不克多有怨言,便勸說張方退兵。
張方也是憂心父親的身體,一時間沒了主見,聽從了賊將們的建議下令撤軍。
不料,倉促撤兵的過程中,一直帶兵在不遠處呼應的顏枚嗅到了戰機,果斷率領蘇寧與衛恂併力追擊,讓賊兵們從撤退變成了潰退。
幸虧當時天色轉暗,追兵們對於老槐谷以北的道路不熟,不敢趁着夜色冒進,所以才讓張燕所部僥倖得以喘息。
而張燕在醒轉來後,聞聽自己昏迷的時間裏又有如此變故,險些沒重新昏過去。
自那以後,張燕的身體便一直沒好轉,時不時地氣喘咳嗽,顯然是落下了病根。
“篤篤篤”
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張方看了一眼小寐中的張燕才輕手輕腳地出了門,然後屋外就傳來了一陣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