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賊兵們衝破了討逆營斥候的阻擋向西進發,簡直就是擦着幷州兵的營盤北邊而過。
然而,幷州兵的營盤內卻毫無反應,巡梭的士卒只是不停在自己的營區裏巡梭,絲毫沒有出來阻攔的意圖。
當然,這並不代表幷州人都是瞎子聾子。
幷州別駕王淩在聽見外邊的喊殺聲後就立刻驚醒了過來。
他只來得及披一件外袍,就拿着隨身的佩刀出了營帳查看動靜。
初時,王淩以爲是有人劫營。
但見營地裏並無異狀,巡梭的士卒井井有條,便稍稍放心了些。
不過他仍是疑惑哪裏來的喊殺聲,便跑到營寨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片漆黑之中,有零星幾個火把在夜色中晃動,更不停有喊殺聲,兵刃交擊聲傳揚過來。
王淩拉過值夜的小校,問道:“前方是何動靜”
小校道:“回稟別駕,在下也不清楚,或是有人在交手吧”
王淩面色一板道:“既不清楚,爲何不派人前去查探彼處離開我軍營房不遠,若有變故,急切間如何反應”
小校爲難道:“夏司馬嚴令我等緊守營門,不得擅自出營,故而小人也只是照做罷了。”
王淩道:“胡鬧,不知前方軍情,若是賊人攻到營前哪裏還來得及。”
小校道:“別駕毋須擔心,司馬早有安排,今夜巡夜的士卒比往常要多一倍,自能看護得營寨周全。”
王淩哪裏肯信這話,連聲催迫小校遣人出去查探,而小校只是敷衍推脫。
別駕的身份雖然高貴,然這些士卒也不歸別駕管,所以二人糾纏了半天也沒個下文。
這時候,遠處一下子又舉起了許多火把,把那邊的動靜照了出來。
在火光的照耀中,能看到遠處有人在廝殺,且從光影的變幻中判斷交手的人至少有數百人。
王淩心知此中定有什麼了不得的變故,也不願與小校糾纏,直接轉身離開,欲要去找夏昭分說。
他沒走幾步,便迎面碰了夏昭帶着扈從前來。
王淩忙道:“夏司馬,你可是也聽聞了遠處的動靜,我料是賊兵與常山兵打了起來,我等還當早做籌謀,以爲援護。”
夏昭道:“別駕毋慌,我軍立下營寨不久,對周邊地形不熟,此時夜色深沉,實不宜擅自行動,以免中了敵人的奸計。”
王淩道:“彼處早已打得不可開交,若是我軍不加以援手,屆時賊人若衝我營寨而來,又當如何自處”
夏昭道:“遠處雖然動靜頗大,也未必是黑山賊與常山兵在交手,亦有可能賊人欺我新來乍到,故弄玄虛,引我出營去戰,好乘勢襲營。”
王淩急道:“無論如何,都當遣人抵近查探清楚,方能隨機應變。”
夏昭考慮了一會兒後道:“別駕所言有理,來人啊出去幾個人查看一下,警惕一些,莫要引火燒身”
在夏昭的調度下,總算是有幾個人出去查看,不過他們也並沒有打開營門,而是十分保守地從木柵欄製成的營牆處翻了出去。
幾個士卒出去沒多久,遠處又有變化。
那邊的火把越點越多,從王淩所處的位置都能看出,有許多火把沿着遠處的山道下來,而那邊的喊殺聲也越來越響亮,顯然戰況十分激烈。
夏昭卻道:“正因爲有大股賊人下山,我等纔要更爲審慎,以免有所不測。”
王淩道:“這若是常山兵不能力敵,遲早也要牽連到我軍,倒不如先遣人往援。”
夏昭搖搖頭道:“別駕先前不是說常山兵軍容如何強盛,夏某也深以爲然,我以爲常山兵萬萬不會不支,我等此刻遣人出去,黑燈瞎火的,指不定還幫了倒忙。”
嗯,沒錯。
王淩從顏良處出使回來後,不由自主地在幷州同僚面前狠狠吹了下討逆營的戰力。
他說的或許都是公道話,不過聽在高幹與幷州諸將耳中就很不是味道。
眼下見夏昭拿他的話來堵自己的嘴,王淩也有些氣惱,說道:“司馬畏敵不前,就不怕使君見責麼”
王淩的語氣有些重,夏昭聽了也樂意了,說道:“嚴守營寨那是使君親自交代的,別駕若有何意見,不妨去與使君分說,不必在夏某面前逞威風。”
夏昭說完便一個轉身,帶人去了其他地方,只留給王淩一個背影。
王淩啐道:“豎子不足與謀”
王淩做事倒也是不碰南牆心不死,既然夏昭說不通,那就真個去找高幹。
高幹的大帳處於營地中央,帳外有不少士卒把守,雖是王淩前來,若無通報也不得入內。
王淩道:“速速通傳,有緊急軍情需要面稟。”
侍從進帳後過了許久,纔出來道:“使君剛剛醒轉,請別駕入內。”
王淩進了大帳後,發現高幹果然是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只是披着一件外衣坐在牀榻。
“啓稟使君,大營遠處有黑山賊正與常山兵交戰,還請使君速速下令前往支援。”
高幹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哈欠道:“噢竟有此事可曾查探清楚彼處有多少人緣何交手”
王淩被問得一愣,答道:“夏司馬已經遣人出去查探,尚未知曉詳情,料來是賊兵下山夜襲,爲常山兵察覺,所以交手。”
高幹卻面色一板道:“別駕,軍中之事豈可擅自臆斷,若不能查探清楚,豈可輕易應對。”
王淩道:“使君教訓得是,不過守夜小校卻以嚴守營寨爲託詞,久久不肯遣人查探,經在下催問夏司馬後纔派出人去,故而尚未有消息回報。在下唯恐士卒們敷衍了事,還請使君親自出面督促。”
高幹道:“若真有人敷衍了事,事後定當處罰,不過值守之事自有夏昭負責,別駕毋須操心,不妨先下去休歇,養精蓄銳準備明日戰事。”
高幹說完,便端起了面前的水杯呡了一口,顯然是結束了這場談話。
王淩無奈,只得告退出來。
待王淩走後,高幹才道:“這王彥雲忒的多事,幸好我並未將此事告知他,否則不知他還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高幹與張燕之間的暗中約定,自然是瞞過了王淩。
一開始,高幹還曾經考慮過與王淩挑明,不過在王淩出使回來後,多次提及顏良和討逆營的優點,讓高幹的小心眼發作,便不與王淩交代,只是通知了夏昭等親信將校,讓他們暗中放水。